外面已微黑,四人走了百十步,王芹哼的声道:“燕师妹,你要想行走江湖,就多得跟我学学,你们那耶律红小姐,只怕没这本事吧。”燕儿心有余悸,想点头,但想到耶律红机智,便摇了摇头。王芹只道她给吓坏了,哈哈大笑,对她两个徒弟道:“你俩等会取消息,要错开来去,防人跟踪。一个人上前了百十来步,停下四看,让走在后面的上前五十步伏好,才起身再上他前五十步,清楚了吧?”两个徒弟道:“清楚了。”王芹舒心一笑,突地前面有人呼道:“燕儿?!”两条人影纵过身来,是兰姐和丁正丰。
燕儿受尽委屈,突见兰姐来,心中大是一震,纵身迎上去,扑在她怀里忍不住放声大哭。兰姐拍她肩膀道:“燕儿别哭,说给姐姐听,怎么了?”她自幼跟她形影不离,此刻一见这样,显是遭了王芹戏弄,委屈所至,不禁心中大痛,但还好丝毫无损,怒盯着近前的王芹的眼色也柔和了些。王芹笑道:“我能拿她怎样,她自愿陪着我到黑风堂去玩的。”燕儿又气又怒道:“她给我吃了毒药,逼着我去的。”兰姐脸上悖然变色,推开燕儿。燕儿亦惊,止了哭声。
兰姐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连我师妹也敢相逼!”王芹两个徒弟踏步上前喝道:“你是谁,敢这样对我师傅无礼。”兰姐倏地一进身,啪啪两脚,便将他二人踹开,兰姐怒打心头窜起,刷地出剑,一剑搁在王芹颈中道:“把解药拿来,饶你一死。”王芹两个徒弟滚身爬起,见得这场面脸色都变了。王芹却毫无惧色,笑道:“哪是什么毒药,不过是我身上的污垢而已。”燕儿一想或许是事实,但兰姐哪里信她,一收剑道:“不给?好,让你尝尝分筋错骨手的滋味。”
丁正丰想:“王芹本质不坏,八九给了个污垢燕儿吃是真,眼下丁奉耶律红都没找着,可先别伤了和气,有话好商量。”便要出声阻止,忽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跟着又是一声,声音来自黑风堂!顿时心惊魄动道:“不好。”纵身扑去。兰姐闻声改抓成指,封了王芹穴道,跟着跃起,又点了她两个骇然惊住了的徒弟的穴道,和燕儿急急地跟去。
只见火光冲天,少说也有百十人手持火把,将黑风堂的五间屋子团团围住。一个人挥面小旗大声道:“注意,看紧点!”屋内哭声喊声惨叫声,接连不绝。瞧见这场面,三人大是震惊,不知什么人敢打黑风堂的主义。只见一人向那持旗指挥的人报:“大屋中人数众多,快抵制不住了!”那人喝道:“我就去。”纵身奔到那间仓库般的大屋前,身子未到,手中白光先到,卟地将从门中冲出的一个杀手射倒。他人才落到屋前,喝道:“去后面!”丁正丰大惊道:“是飞刀!”燕儿兰姐齐惊耸点头,更靠得近,只见应那人声,守在前门的七八个黑衣人齐道:“是。”转到了后面去,后面喊声渐响。
丁正丰眼瞧这人心中怦怦直跳,暗呼道:“是秋儿?”只见大门中突地抢出三人,三人持手中刀大喝道:“你奶奶的,有种的来呀。”那人身子不动,手一弹,白光一闪,三人便即倒地不动,连挣扎也是没有,便即死了。丁正丰霎那间震惊盖过心中的欢喜,再也呆不住地跳出声来叫道:“秋儿,别杀人!秋儿——”那人听见后面呼声一怔,回过头来,便这时屋后有人齐冲了进来,逼得里面三个女杀手冲出,那人毫不留情的一伸手,将她三人了帐。丁正丰见这秋儿如此凶残,震惊之下,冲出了王六步的他便生生停了下来,心里冷到了极点。那人却也不向他下手。兰姐忍不住地纵身出来道:“快回去,他不是秋儿。”她见得这人身子比丁奉要高,体态也要胖些,慌急之中把丁大公子也呼成了秋儿。燕儿也跃出。
丁正丰遇变大是一震,却那人身子一闪,奇快无比的到了他身前,低声道:“你是丁正丰,丁老弟?”丁正丰骇然退步,听这声音,赫然是中原大侠的声音!中原大侠不是退隐了江湖,怎会聚众杀起黑风堂中人来了?震憾当头,不自主地点了点头。中原大侠道:“她俩个是谁?”但已料得是他朋友,喝道:“快趴下,等会跟你说。”身子一闪,又离开了去,依旧守住门口。兰姐呼呼喘气,知道这是死里逃生,也不顾丁正丰如何惊呆,一脚将他绊倒在地,紧紧按住他身子。燕儿靠伏兰姐左边。
杀得一阵,一众黑衣蒙面人从大门中冲出,禀道:“已全部杀光。”跟着又有四人先后奔到,纷纷道:“完毕。”“全部肃清。”“没一个活口。”中原大侠一一点头,吩咐道:“清点人数,继续仔细查看。”有人清点人教,余者全散开细查。七八人手中兵刃晃晃,向兰姐三人藏身处慢慢靠近,走着走着,突然扑通声,一人踏进陷井,惨叫一声,跟着给人抛了出来,从地下洞中窜出条身手矫健的杀手。七人围上去将他砍死,察看那给抛上来的那人,一探鼻息,已是没了。七人冷汗渗渗,继续搜查。
一人前来报道:“除了留下的三条活口,杀三十三人,江镇北夫人女儿,俱已伏罪。我们也死了二十人。”中原大侠道:“三十六口人?差不多了,都回来!活着的火速送去教坛。死了的挖十多个坑,一齐埋了。”那人大声道:“是!”下去传话。众人挖坑,剑起尘飞。丁正丰三人无不震颤,心惊得大口大口的出气,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然而一具具尸身给人抬扔出来,扔进坑中,愈堆愈高,不由得他们不信。
用土覆盖完毕,中原大侠大声道:“放火烧了这里!”百十人嗬嗬欢呼,冲进冲出,屋里屋外点火,不一时五栋屋子红焰冲天,火势猖獗。中原大侠道:“辙!”百十人便将手中火把扔了,排成几排,各由当先的一人道:“走!”跟着去了。走得不剩了,中原大侠这才走近三人,丁正丰再也忍不住地跳起,愤声道:“中原大侠,你,你杀了这批杀手,但,但怎地连个女孩都不放过?!”胸中气喘,恼怒至极,要不是见他刚才人多势众,多半是要冲出来质问的。兰姐小燕不识中原大侠,怕他发怒,按剑提防,盯得紧紧的。
只见中原大侠一愣,沉声道:“正丰老弟,三十多口人命事小,你丁家堡二百多条人命事大!我看你也不用找他了,还是赶紧逃回丁家堡要他们逃命的好,否则只怕来不及了。”丁正丰道:“什么?!”兰姐亦惊道:“发生了什么事?”中原大侠微是惊望她,又望了望燕儿,凛声道:“拜月神教坛藏书阁有书被盗,盗贼正是江镇北一伙干的,而丁奉也在内。江镇北当场就擒,给斩断了双足,灭了他满堂满门。丁奉负书在逃,不过还不是同样下场,你还找他干什么?”丁正丰骇然道:“啊!”兰姐小燕惊得呆了。
中原大侠道:“这事确凿无疑,而且这部书还只怕非同一般,我接到的密令上是杀无赦,足见教坛对这部书的重视,非杀了他不可!江镇北就擒,他在扬州的一干好友无一幸免,受到牵连。丁奉偷走密笈,罪更重!你们丁家堡,哼哼,新教主刚立,更是雷厉风行当头——”兰姐惊心道:“龙教主死了?!那么——”想“我家小姐呢?”中原大侠道:“那么你们丁家堡有灭堡之灾。”只道兰姐燕儿也是他丁家堡中人。丁正丰手剧烈颤抖,心都似沉到了雪里去一般,急促得喘不过气来。
中原大侠叹道:“正丰老弟,我知道你是条汉子,才跟你说这些,我退出江湖,那是只对白道而言,我是拜月神教中人。善自保重。”身子急退,闪了闪,消失在夜色中了。兰姐大叫道:“你也保重。”没了中原大侠回音。宛如做了场恶梦,燕儿茫然道:“姐?”兰姐呆得一呆,道:“丁五爷,你得马上赶回草原去,不能再在这里耽误了,我跟燕儿去找小姐,再找丁大公子。”而丁正丰眼望那熊熊烈火,呼呼喘气,似根本没听到她话般。兰姐不得已伸手推他道:“丁五爷,你说咋办?”
却丁正丰一把将她推开,喜声叫道:“秋儿?”抢步上前,到了中原大侠那个黑衣蒙面人发刀射人的地方,他精神晃忽,好似又看到了那个黑影出刀杀人,又惊得呆了般,但突地黑影消失,熊熊火光照得他清醒过来,不禁心中大是失落,悲愤潮涌,痛声呼道:“秋儿——”跟着“哈哈哈”仰天悲沧大笑。兰姐小燕吓住了,一左一右持住了他双臂,连连呼道:“丁五爷,丁五爷?”丁正丰浑是不应。丁正丰手臂挣了两下没挣脱,便站直了身子挺胸大叫道:“丁奉,你这不孝的子孙!你这草原中的败类!你这丁家堡的叛徒!仇敌!你活该让人给用刀砍死!象这屋子般给人烧掉,跟我丁家堡没半点干系。哈哈哈,我们丁家堡从来没有你,哈哈哈哈,我怎么去见我的几位兄弟呀!——”心中悲凉,饶是他这般铁骨铮铮的汉子,当绝境袭来之时,也不禁哭滚出泪来。又哭又笑,又是挣扎。那情形仿似只有投身火海,才能洗脱心中的悲哀一般。燕儿看了泪眨,兰姐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