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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036.庸人大贤

天下形势随时都在发生变化,益州道路闭塞造成情报传送不及时,因此反应迟缓。

陈俊阐述了当前的局势,公孙述还是坚持认为攻打弘农郡弊大于利,他忧虑的倒不是担心攻城的难度,而是怕引火烧身。

长安不管是东出或南下都需要经过弘农郡。

绿林、赤眉以及刚刚称帝的刘望,不管是西进或是北上进兵长安也要经弘农郡。

这样的战略要地就算现在是唾手可得,以后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恐怕益州本土也要卷入进来。

“战汉中王为什么不攻取弘农郡?”李熊反问。

公孙述也同样疑惑:“当初啊,这位汉中王拿下武都郡后就立马割让给了我益州,又帮助凉州隗嚣夺取了陈仓,这么大动干戈的就是为了牵制王莽,援助绿林军?这不就是为他人做嫁衣,图的什么?”

陈俊来益州前把可以预见的各种情况都做了思虑,公孙述问的这些也在意料中:“汉中王有一兄一弟在绿林军中为将,所以前去助战,至于汉中王为什么不取弘农郡,无意与天下相争的人也就对州郡不上心了了。”

公孙述笑了:“这位汉中王好爱攻城拔寨,却不热心占领州郡,倒是个怪人,哦,奇人,只是不知道他的兄弟又是谁?为什么不与汉中王同行,反而跟着刘玄?”,心中充满了疑云,对方不说的话也就不问了,这个世道各怀心思,就算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过是听上一堆客套话。

做为一方诸侯可以听听各方势力的说词,然后权衡利弊后再作出抉择,至于决策是对是错,不到最后时刻谁也不知道,最终结果如果对了那就是贤主,反之就是庸主了。

不好甄别陈俊这些话的真伪,再有就是这位汉中王行事诡异,又是云里雾里的,不过说的倒是符合益州的利益,所以公孙述就谨慎的试探着。

短短的几句话里有着深意:绿林内部分出了好几派,都是各怀鬼胎,成不了大事,怀疑刘氏三人是不是同胞兄弟,如果是同胞,为什么兄弟二人不跟随着实力不俗的汉中王,而偏偏委身在宵小之辈刘玄的手下。

陈俊仰头长叹:“刘縯刘伯升,刘秀刘文叔,与汉中王不是同胞,而是同宗。人各有志,汉中王不恋天下,同宗兄弟或许是道不同吧,志同道合才可以共事,至于谁对谁错,这谁又能知道呢,再说了对与错从来都难以界定。”

昆阳一战,原本默默无闻的刘秀名声传遍天下,而刘縯起兵之初名望就很高,后来逐渐盖过了绿林军其他人,如果不是绿林军各路兵马的首领联手压制,资质平平、毫无威望的刘玄怎么会被推上帝位。

“这么说来这位汉中王并不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公孙述轻蔑的一笑,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不过汉中王比起那些打着“替天行道,拯救苍生”旗号的义军,也算是真性情。”

李熊接着话茬:“我游历南阳的时候,曾和刘伯升有一面之缘,不知道汉室同宗里,刘玄、刘縯兄弟以及这位汉中王各自之间谁更亲近一些?”

李熊曾隐居在蜀南竹海一边博览群书,一边观察天下变化。帝位争夺,亲兄弟都会手足相残,更不要说八竿子都已经打不到的这些皇室后裔。

都是一个祖宗,都是皇族子孙,有的人君临天下,有的人沿街乞讨。刘縯不服同宗兄弟刘玄,刘玄诛杀同族兄长刘縯,刘望也称帝了。这位手握重兵的汉中王真的没有想法么?

陈俊直话直说:“汉中王与刘縯兄弟的血脉更远。这么说吧,刘縯与刘玄是还在五福内的族弟,与汉中王早出了五福。”

李熊有些不明白了:“刘玄杀五福内的兄弟,汉中王帮着五福外的族兄,这是为什么?”

陈俊实情相告:“汉中王和刘縯都是自幼父母双亡,一起寄养在刘縯叔父家里,相依为命,不忘手足之情,感念养育之恩。”

“这么说来倒是有情有义。”公孙述看着陈俊:“话说回来,为了兄弟情就这样大动干戈,劳民伤财、将士殒命,这可不能算是大情大义。”

陈俊神情严肃:“天下纷争,既出英雄,也出贤俊,英雄争夺天下,贤俊辅助英雄。治世与乱世,治天下与争天下,守江山与打江山,不同时期所用的人可是大不相同,治世的庸人或许在乱世就成了大贤,治世的三公九卿或许在乱世还不如三教九流。在治世被困在浅水的鱼到了乱世就有了游向江河的机会,他们或许力扶根基崩溃的朝廷,或许投奔割据一方的明主,或追随穷途末路的英雄,或辅佐旧朝州郡的官吏,不胜枚举。治世里有才能不得志的人在乱世里纷纷出山,与其说是辅助明君拯救苍生,不如说是趁着天下大乱实现自己的抱负。越是大贤越难以在治世显现,越是治世越难以见到大贤。大贤为乱世而生,乱世需要大贤,不知道公孙将军是拯救苍生的圣人,还是为乱世而生的大贤?至于争霸天下的英雄,将军认为普天下有几个人?”

陈俊一席肺腑之言,府衙内一片沉寂,各有所思,乱世称得上英雄的多,可是有几个人真正是为了拯救苍生?

李熊也没有再说话,一片寂静,公孙述打破了沉默:“陈将军真是个实在人,你既然实在,我也不能用虚礼。汉中王派将军来成l都,是想要我益州去攻取弘农郡,关系着益州兴衰的大事我不得不慎之又慎。将军在馆驿好好歇息,容我与益州文武商议商议。”

“这个理所应当,将军商讨大事,我应当回避。”陈俊明白,用兵的事是不能草率的,必须谨慎再谨慎,这就退了出去前往馆驿等待消息。

陇右天水郡,来歙前天大醉,第二天日落三干才醒来。

洗漱完毕,整理好衣帽后来到隗嚣府里,侍女已经摆好了宴席,没有酒肉,只有清淡的野菜,清香的茶水。

“凉州烧酒可醉人了,将军请用清茶,缓缓酒劲。”侍女语气透着醇厚,如烈酒一般。

来歙坐了下来:“隗将军酒醒了么?”

侍女铃铛般的笑声:“我家主公酒醒?从来没人见过我家主公醉酒,昨天那点酒对我家主公来说是寻常事。”

来歙暗惊却没有吭声,倒是觉得这个侍女小小年纪却清新如清茶、浓厚如烈酒。

蓬莱岛槃凰宫馨寝宫,妘洛轻抚琴弦,静雅之中透着伤感。

依兮接过飞骑翼玉箭朝着馨寝宫轻盈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