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势的时候就算是心怀大志的人也不得不苟且偷生,强势的时候就算是无欲无求的人也难免想入非非。
绿林军先是在沘水消灭了甄阜、梁丘赐,然后又在淯阳大败严尤、陈茂。部队发展到了十几万,粮饷也是空前的充足,早已忘记了小长安的大败。
这不,绿林军各支部队的将领淯阳城里聚首了,个个意气风发。
李通先说话了:“咱们现在也有十几万人马了,再没个主心骨可就不行了,首领一大堆,老百姓都不知道听谁的了,还有那些个贤士背地里还是把我们当做个贼兵……如果大汉天子在咱们这里的话就可以号令天下了。”
陈牧不耐烦了:“大汉早没了,那个孺子皇帝都不知是死是活,去哪找他?”
“天下的人只知道大汉天子姓刘,那管天子名谁,就在这里找个高祖的后人,再竖起汉室旗号不就得了。”
王常心直口快:“我看刘縯就行,仁义又能干。”
王凤、陈牧对部下向来放纵,允许将士抢掠来笼络军心。
刘縯正好相反,他军纪严明,所到之处是秋毫无犯。
王凤、陈牧二人听到王常推举刘縯就急忙反对:“伯升将军是帅才,不能长期待在宫中,还是重新找个。”
大伙儿没听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通当初和刘秀一起举兵,后来合兵后受刘縯节制,心里一直愤愤不平却敢怒不敢言。王凤早知道这二人之间的矛盾只是从来不提罢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开始打主意了,当夜和陈牧去李通帐中套近乎,见时机成熟就开始了拉拢。
李通再没了顾忌:“刘縯的勇猛不输于项羽,志向比得上高祖,不怕得罪二位将军,这个人的见识也远远高过咱们,到处笼尽人心,再这样下去……我倒无所谓了,反正手上的兵马都成了他的了,唉,我是为二位将军着想,别到日后也成了光杆将军,我的主意是拥立一位天子先辖制住这厮,日后再慢慢计较。”
王凤、陈牧二人都赞同,瞒着其他将领开始在自己部队里秘密寻找汉室后裔。
没过几日军中就开始传开天子驾临的消息,李通的胞弟李轶同刘縯、刘秀向来有些交情,等到刘秀外出后就急忙前去试探刘縯。
刘縯听了拥立天子的事儿后坚决反对:“这样会招来王莽的大军,我们现在没有实力同莽军进行大决战,此外还会引起各地义军的不满,各自拥立一位天子那可就真是大乱了。”
“或许只是个谣言,这种小道消息也不能全信”李轶打着哈哈摆着手急急忙忙离开了。
有一天刘縯正在巡视粮仓,王凤差人请他赶紧过去说是重大的事情。
刘縯以为是敌军来袭就飞马往回赶,大踏步进到帐里,气氛有些不对劲,绿林军所有将领都来了,分别坐在左右两旁,齐整的有些不寻常,只有胞弟刘秀、爱将刘稷不在场。
帅位上坐着一个破衣烂衫的少年,刘縯更加奇怪了,绿林军各路兵马虽然已经合兵到了一起,但是各家管着各家兵并没有统帅,眼前这个少年好像从来都没见过,低着头好像有些羞愧的样子。
刘縯心生疑问:这孩子看着生性懦弱,但是坐姿轻浮,不像是个善茬。
“将军请上座。”王凤毕恭毕敬的请刘縯来到次帅的位子。
王凤向来自大,一直把自个儿排在众人前面,这会儿殷勤谦恭的样子实在是反常。
“王将军应该坐这里。”刘縯推让。
“将军是汉室宗亲应当坐在这里。”陈牧过来扶刘縯坐下。
李通开场白:“天下的贤士都依附了王莽,并不是说他圣明,而是因为天子驾崩了,天下人都以为大汉不存在了,这是蛊惑人心的话,不能相信。”
王凤朝着帅位拱手:“有一位老神仙夜观天象说是大汉将要复兴,天子已经降临到了我们军中。景帝玄孙、长沙定王嫡系刘玄,恭喜伯升将军,帅座上高坐的这位少年与将军的高祖父同是舂陵节侯,没有出五福就是本家人。在座的所有将领立誓尽心辅佐将军的这位兄弟,这也合天意顺民心。”
刘縯觉得不妥:“各位将军体恤高祖血脉,尊崇刘姓族人,在这里谢过了。但是樊崇在青徐二州有兵众三十万,如果知道我们拥立新天子的话他一定也会仿效,日后或许还会出现更多的天子。而首先称帝往往会成为众矢之的,王莽如果举兵来攻打,以我们的实力难以抵挡;王莽因为青徐赤眉军势力大名声响,所以集结重兵征讨他,如果我军拥立新帝,天无二日,他必然将兵锋转到我们这里。这样的话立足都难,更不要说发展壮大了,我的主意是如果赤眉军有贤明的天子那么我们可以追随他,如果没有明君那么我们就拥立一位贤明的天子,但不能在这个时候拥立,我的主意是;首先攻破王莽、收降赤眉,然后拥立新君、平定天下。”
刘玄心慌了,暗暗扫视了一圈,然后又低下头。
张卬大吼:“总是这么犹豫不决怎么能成功,拥立天子这会就定了。”
王常针锋相对:“天子是天下之主,怎么能由我们……”
刘縯摇头示意已无力回天,王常就不再往下说了了。
王凤知道大事成了就立马朝着刘玄跪拜叩头:“臣王凤叩请陛下承继大统,复兴汉室。”
诸将紧跟着跪拜扣头:“臣等叩请陛下承继大统,复兴汉室。”
刘縯虽说虽说性情刚毅,却也慷慨重大节,只能随大流了,王常也紧跟着刘縯跪拜在刘玄脚下。
公元23年二月初一,绿林军在淯水沙坝设坛,隆重的登基大典开始,建元为更始元年,刘玄靠北面南,又是低头不语的样子,就这么接受着群臣的朝拜。
刘玄的叔父刘良被封为国三老,新市兵首领王匡被封为定国上公,王凤被封为成国上公,朱鲔被封为大司马,平林兵首领陈牧被封为大司马,舂陵兵首领刘縯被封为大司徒,其他大小将都有了分封。
号称“数解围困,勇冠三军”的刘四将军刘稷这个时候带兵在外,听说刘玄称帝后大怒:“俺是因为伯升大哥才带着兄弟起兵的,刘玄是个撒子鸟人?”
刘稷的话传到了刘玄的耳朵里,这位新天子还是那个样子低头不语。
绿林军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整后以讨逆复汉为号召,浩浩荡荡的出征了,首先是占领荆州并做了部署。
第一路,十万重兵合围宛城;第二路,陈牧、廖湛率领平林兵攻取新野;第三路,宛城围拢之后分遣精兵两万由王凤为主帅,五威将军李轶、太常偏将军刘秀为副将,北上直取颍川;再分遣精兵五千由廷尉大将军王常率领奇袭汝南的沛郡。
绿林军战略制定完毕后就开始了战略执行。
天水名门望族隗崔听说大汉新天子更始帝登基后接连攻下王莽几座城池,以为大汉将要复兴,隗崔就杀了新朝的官吏,在平襄起兵响应。
隗嚣有个侄子隗嚣是陇右名士,爱读书,向来豪侠仗义,他的叔父隗崔起兵后,当地人也推选他为上将军。
隗嚣当仁不让:“各位看得起小子,咱就不再推辞,不过咱有一言,推选了咱就得听咱的号令,咱才敢从命。”所有人都表示服从。
隗嚣成为上将军后请出了平陵人方望辅佐自己并拜做军师。
方望开始了军师生涯:“现如今这个天下,南边有着光复汉室的刘玄,北边有着代汉建新的王莽。王莽称帝后做了各种奇怪事情,失去了天下人的心,天下人心思开始向着汉了。刘玄的部队到处烧杀抢掠,百姓敢怒不敢言。不过啊各路兵马都很势大,主公不可与他们正面争锋,当以“辅贤君,兴汉室,拯苍生,匡天下”为号令把仁义的名声传遍天下,取凉州做为根基,屯田养民、招兵买马、纳贤招将,以待时变。”
隗嚣言听计从,建立了高祖祠堂进行祭拜,自称是大汉臣子。
祭拜完了后,杀三牲盟誓“结义的三十一位兄弟,顺应天道,复汉兴刘,有异心者,神明诛之。”歃血为盟。
盟誓完毕,隗嚣起兵五万,隗崔守后方负责后勤粮草,军师方望、三十一兄弟随军出征,准备平定整个陇右地面来做为起家的根基。
再说蜀郡太守公孙述,祖上是扶风茂陵人,哀帝时期他的父亲公孙仁做了河l南都尉,公孙述当了清l水县令。
公孙述因为年龄小,所以公孙仁就给他的这个儿子找了一个属吏陪着他一起去上任,一个多月后这位属吏就返回了:“竖子不可教。”
没过多久公孙述就管了五个县,在他治理下政事有序、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大街小巷传着传公孙述有神明相助,所以明察秋毫。
到了王莽天凤年间,公孙述当上了导江卒正,府衙在临邛。
自从王莽代汉建新后就开始进行复古,地名官职这些都变更了,益州改成庸部,蜀郡改成导江,太守改成卒正。
公元二十三年,各地豪杰接连起兵了,都是打着兴汉反莽的旗号。
南阳人宗成打下了汉中作为自己的地盘,自称“虎牙将军”;商人王岑聚集了上万人的队伍在雒县起兵,杀了庸部牧宗成,自称“定汉将军”。
公孙述恢复了大汉旧的地名官职,自领蜀郡太守,并派使者迎接宗成、王岑这二位慕名已久的大汉忠臣来蜀中做客,没想到这二人刚进入成l都就掳掠烧杀、横行暴虐。
一个云遮月的深夜,公孙述坐在院里,明日将去成l都同宗、王二人商讨大事,所以有些难以入眠:不知道两位大汉忠良是何等的英雄,耳闻不如一见。
正在心里膜拜的节骨眼上斥候打探消息回来了,说了宗成、王岑的暴行,公孙述梦想破灭,崇拜变成了怒气冲天,一剑劈开石桌,连夜召集麾下将领并邀请了蜀中豪杰。
众人到齐后,忽然天上的云散去了,明月当空照,公孙述同众人席地坐在竹林,夜景如画却没有酒肉乐舞。
公孙述把佩剑插在地上:“原本以为迎接来了豪杰,今夜才知道是放进来了祸害,都是我的过失。我这就去斩了两个人面兽心的祸害。”
公孙述被举为首领,遣人到成l都谎称更始帝封公孙述为辅汉将军、蜀郡将军、兼领益州牧,五日后在成l都授封,大小官员都有封赏。
四日后,公孙述挑选了一千骑兵,长槊上挂着彩旗扮作仪仗队,身上穿着白衣奔向奔成l都。
宗成、王岑二人毕竟做了伤天害理的事难免心慌,当知道公孙述只带了一千骑的仪仗就放下了新,不过还是在城门前列阵了三千铁甲兵,王岑在城门下迎候,宗成留在了府衙以防不测。
槊旗战骑来到城门口都不下马,公孙述怒骂:“取下狗头祭拜枉死的百姓。”
闪电般冲城,王岑躲闪不及被公孙述刺死,槊旗飘过片甲不留。
公孙述率槊旗战骑直奔城内,成l都官民对宗成恨之入骨,将士也多有怨恨,见公孙述入城,纷纷倒戈,绑了宗成出降。
公孙述下马朝着百姓跪拜:“百姓无辜遭此厄难是我的过失,我识人不明,把恶人当做豪杰,把财狼请到了蜀中,我来这里有两件事,一是铲除祸害。”宗成被拉了出去乱箭射死,与王岑首级挂于城门。
“第二件事就是自刎谢罪”公孙述本来要自刎却被将士阻拦,百姓都跪拜了下来。
一位长者大哭:“老朽活到这把年纪从来没见过像将军这样的英雄。天下不太平,将军如果去了,再有贼人来的话,谁来拯救我们,希望将军守护我们蜀地,这就是百姓造化。”
民意不可违,公孙述拜谢了蜀地百姓,从此立足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