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n’t it a dandy, Jim? I hunted all over town to find it. You’ll have to look at the time a hundred times a day now. Give me your watch. I want to see how it looks on it.”
Instead of obeying, Jim tumbled down on the couch and put his hands under the back of his head and smiled.
“Dell,” said he, “let’s put our Christmas presents away and keep ’em a while. They’re too nice to use just at present. I sold the watch to get the money to buy your combs. And now suppose you put the chops on.”
The magi, as you know, were wise men—wonderfully wise men—who brought gifts to the Babe in the manger. They invented the art of giving Christmas presents. Being wise, their gifts were no doubt wise ones, possibly bearing the privilege of exchange in case of duplication. And here I have lamely related to you the uneventful chronicle of two foolish children in a flat who most unwisely sacrificed for each other the greatest treasures of their house. But in a last word to the wise of these days let it be said that of all who give gifts these two were the wisest. Of all who give and receive gifts, such as they are wisest. Everywhere they are wisest. They are the magi.
麦琪的礼物
[美国] 欧·亨利
一美元八十七美分,这是全部的积蓄了,其中还有六十美分是一分一分的硬币。这些硬币都是在杂货店老板、菜贩子和肉店老板那儿软磨硬泡一分两分抠下来的。这种过分吝啬地讨价还价简直丢尽颜面。黛拉反反复复数了三次,还是一美元八十七美分,而第二天就是圣诞节了。
显然,她只有扑倒在破旧的小睡椅上抱头痛哭的份儿了,黛拉就这样哭着,不禁感慨万分:生活就是哭泣、抽噎和微笑,而哭泣占据着统治地位。
当这位女主人逐渐从悲伤中平静下来,让我们来看看这个家吧。一套带家具的公寓,每周租金八美元。尽管还不能用乞丐这个词来形容,可比贫民窟也好不了多少。
楼下的门道里有个信箱,可里面从没装过信;一个电钮,至今也没看见谁用手指按响过它;还有一张名片,上面写着“詹姆斯·迪林厄姆·扬先生”。
“迪林厄姆”是主人先前春风得意之际一时兴起加上去的,那时他一周能挣三十美元。现在,他的收入缩减到二十美元,而那些字母也似乎严肃地思索着是否缩减为谦逊而讲求实际的字母D。可是,每当詹姆斯·迪林厄姆·扬回家走上他的小楼时,詹姆斯·迪林厄姆·扬太太,也就是刚才介绍给诸位的黛拉,总是热烈地拥抱他,叫他“吉姆”。这时,一切再好不过了。
黛拉哭完了,往脸上涂了点粉。她站在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后院,一只灰猫正沿着灰色的篱笆走着。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可她只有一美元八十七美分为吉姆买礼物。几个月来她尽了最大努力,才一分一分地积攒了这点钱,二十美元要花一周实在是不够,花费的总比预算的多。只有一美元八十七美分给吉姆买礼物。她的吉姆啊,她曾经花费了多少幸福的时光筹划着送他一件美好的礼物啊!一件精巧、希奇而又珍贵的礼物,至少要配得上她的吉姆才行。
房间的两扇窗子之间有一面穿衣镜,你也许见过每周租金八美元的公寓的壁镜吧,非常单薄而灵巧的人才有可能从一连串纵影长条里得到自己容貌的概念。黛拉身材苗条,早已掌握了这门照镜子的艺术。
突然,她从窗前转过身来,站在镜子前,两眼闪动着晶莹的光芒,可不到二十秒钟就黯然失色了。她迅速解开头发,让它披散下来。
目前,詹姆斯·迪林厄姆·扬家有两件令主人引以为豪的东西:一件是吉姆的金表,那是他祖父传给父亲,父亲又传给他的;另一件则是黛拉的秀发。如果示巴女王住在天井对面的公寓里,总有一天,黛拉会将秀发披开露于窗外晾晒,那会令女王的所有珠宝黯然失色;如果地下室堆满财宝,而所罗门又是守门人,吉姆要是每次路过那儿时掏出金表,所罗门准会嫉妒得吹胡子瞪眼。
而此刻,黛拉那美丽的秀发飘散下来,波浪起伏,熠熠生辉,宛如一道褐色的瀑布。那秀发一直垂到膝下,恰似一条长裙。随后,她迅速而紧张地把头发梳好。她犹豫着,静静地站在那里,眼泪一滴两滴地溅落在那破旧的红地毯上。
她披上那件褐色的旧外套,戴上褐色的旧帽子,眼中还残留着晶莹的泪花。她裙子一摆,飘然出门,下楼来到街上。
她在一块招牌前停下了脚步,那招牌上写着“索佛罗尼夫人——专营各式头发”。黛拉跑上楼梯,喘息着定了定神。那位夫人身材肥硕,面色苍白,冷若冰霜,与“索佛罗尼”的雅称极不相称。
“你买我的头发吗?”黛拉问。
“买,”那夫人说,“把帽子摘下来,先让我看看。”
起伏的褐色瀑布一泻而下。
“二十美元。”那夫人边说边内行地捋起那缕秀发。
“快给我钱。”黛拉说。
啊,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有如长了玫瑰色的翅膀,愉快地飞逝而过——别理会这胡诌的比喻了——她正搜罗着各家商店,忙着为吉姆买礼物呢。
她终于找到了!那简直是专门为吉姆量身定做的!她跑遍了所有商店,哪儿也没有这样的东西。那是一条白金怀表手链,镂刻着花纹,朴素而高雅——正如一切好的东西,毫无俗艳的装饰,仅凭本身的质量——正配得上那块金表。她一见那条表链就知道它属于吉姆,它就像吉姆本人,儒雅而高贵——这形容用于两者都很合适。二十一美元,她买下了,拿了剩下的八十七美分匆匆赶回家。只要金表配上这条链子,无论在什么场合,吉姆都可以毫无顾虑地看时间了。尽管那表华贵,但表链是用旧皮带代替的,所以有时他只能羞愧而匆忙地瞥上一眼。
回家后,黛拉的狂喜变得有点儿谨慎和理智了。她找出烫发钳,点燃煤气炉,开始补救因为爱情和慷慨造成的毁坏。这通常是一项惊人的工作,亲爱的朋友——简直是件了不起的工程。
不到四十分钟,她的头上就布满了细小而紧贴头皮的卷发,使她活像个逃学的男孩儿。她仔细而挑剔地长时间看着镜中的自己。
“看吉姆不把我杀掉,他要是瞅上我一眼的话!”她自言自语道,“他准会说我像科尼岛上歌舞团里卖唱的姑娘。但我有什么办法呢——唉,一美元八十七美分能做什么呢!”
七点钟时咖啡煮好了,煎锅也放在炉子上热着,随时准备煎牛排。
吉姆一贯准时回家。黛拉手里握着对折的表链,坐在门口吉姆进来时必经的桌角上。随后,她听到楼梯上传来他的脚步声,她紧张得脸色苍白。她习惯于为日常琐事默默祈祷,这时,她低声默念:“上帝啊,求你让他认为我还是那样漂亮吧!”
门开了,吉姆迈步进来,随手把门关上,他看起来很瘦削,又非常严肃。可怜的人,才二十二岁,却要承担一个家庭的重任!他该买件新大衣了,而他连副手套都没有。
吉姆站在门口,像猎犬嗅到了鹌鹑的气味,一动不动。他盯着黛拉,神情不可琢磨,令她毛骨悚然。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惊讶,又不是不满,更不是厌恶,全然不是她预料中的任何一种表情。他只是带着这种怪怪的神情怔怔地盯着她。
黛拉一扭腰,从桌子上跳下来,向他走去。
“吉姆,亲爱的,”她叫道,“别那样看着我,我把头发剪掉卖了,因为不送你一件礼物我无法过圣诞节。它还会长出来的,你不会介意的,是吗?我只能这么做了,我的头发长得非常非常快,快说圣诞快乐吧,吉姆!让我们快快乐乐的。你肯定猜不出我给你买了一件多漂亮多精美的礼物!”
“你已经把头发剪了?”吉姆吃力地问,似乎绞尽脑汁也没弄明白眼前的事实。
“剪掉了,卖了,”黛拉说,“但无论如何,你仍会喜欢我的。没有头发,我也还是我啊,不是吗?”
吉姆神情古怪,四下张望。
“你是说你的头发没了?”他几乎白痴似地问道。
“不用找了,”黛拉说,“已经卖掉了,告诉你,我已经卖掉了,没有啦。今晚是圣诞夜,乖乖,对我好一些,这是为了你呀。也许我的头发数得清,”她突然用一种严肃而温柔的语气继续说,“但是我对你的爱没有人能数得清。让我把牛排放进锅里好吗,吉姆?”
吉姆好像突然从恍惚中惊醒过来,一把把他的黛拉揽在怀里。别急,先让我们花十秒钟从另一个角度审慎地思索一下某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吧。房租每周八元,还是每年一百万元——这又有什么差别呢?数学家或是智者给的答案也许是错误的。麦琪带来了珍贵的礼物,但是缺少了那件东西——这句晦涩的话,后文将有所交代。
吉姆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扔在桌上。
“别误会我,黛拉,”他说,“无论长发短发,修面还是洗头,都丝毫不能减少我对妻子的爱。可如果你打开那个包,你就会明白刚才我为什么那么吃惊!”
她白皙的手指轻巧地解开绳子,打开纸包,紧接着是一声欣喜若狂的尖叫,哎呀!然后突然变成了女性神经质的泪水和哭泣,男主人只得千方百计来抚慰了。
因为那儿放着的是梳子——一套梳子啊,鬓梳,后梳,一应俱全。那是很久以前黛拉在百老汇的橱窗里见过并渴望已久的东西。这些美丽的发梳是用纯玳瑁制成的,用珠宝镶着边儿——颜色正好与她失去的秀发相配。她明白,这套梳子很昂贵,而她仅仅是羡慕,从未奢望过据为已有。现在,这一切居然属于自己了!可那对此渴望已久的秀发却已经不见踪影了。
但她依然把梳子紧紧贴在胸前,好一会儿,她才抬起迷蒙的泪眼,微笑着说:“我的头发长得飞快,吉姆!”
接着,黛拉跳起来,像只被烫着的小猫,叫着,“哦,哦!”
吉姆还没有见着他那精美的礼物呢。她急切地把手摊开伸向他。那没有知觉的贵重金属似乎也反射着她那欢快而炽热的心。
“漂亮极了,不是吗,吉姆?我搜遍全城才找到它。现在,你可以每天看上一百次时间了。快把手表给我,我要看看它们配在一起是什么样子。”
吉姆并没照做,而是倒在旧睡椅上,头枕双手,微笑着。
“黛拉,”他说,“让我们把圣诞礼物放到一边保存一会儿吧。它们实在太好了,可现在派不上什么用场。我把金表卖了,给你买了发梳。现在,你做牛排吧。”
众所周知,麦琪是位智者——智慧超群——他们把礼物带给出生在马槽里的耶稣,从而开始了圣诞节赠送礼物的习俗。因为他们是智者,毫无疑问,他们的礼物也是明智的,如果两样东西完全一样,还可能有交换的权利。在这里,我用笨拙之笔向诸位讲述了公寓套间里两个傻孩子平淡无奇的故事,他们极不明智地为对方牺牲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不过,让我对如今的聪明人说一句话,在一切赠送礼物的人当中,他们两个是最聪明的。在一切馈赠又接受礼品的人当中,像他俩那样的人也是最聪明的。无论在任何地方,他俩都是最聪明的,他们就是麦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