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燃,时间不早了,你今天下午不是要见徐经理吗?赶紧准备一下吧!”沈碧渊来到林宇燃的卧室门口,边敲门边说道。
“我下午不用去了。”林宇燃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为什么?”沈碧渊急急地问。宝贝儿子好不容易答应退了外面的出租房回家住,而且更难得的是,在自己的竭力说服下,他终于答应在家族企业做事,也能帮他父亲分忧解难。毕竟,将来家里的担子还是得让林宇燃挑着的,必须现在就培养他的管理能力和交际能力。
“我跟他另外约了时间。”林宇燃悠闲地躺在床上,慵懒地回答着。
“他跟我说过今天没别的事啊!”沈碧渊有些疑惑。
“是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
“呃……”林宇燃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待在家里。”
“哪里不舒服?要紧不?要不要我进来看看?”学过医的沈碧渊大惊小怪地说。
“不用啦!是这几天太累的原因,睡一觉就好了。”林宇燃赶紧回答。
“那好,你好好休息,妈就不打扰你了。”沈碧渊摇摇头,叹口气离去。
林宇燃戴上耳机,开了收音机。满怀期待地等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然而,这次又让他失望了。每个周六下午五点,是他期待的时刻。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拒绝任何活动,静静地躲在自己的卧室,打开收音机,让那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地划过耳畔。这样的话,他才会觉得心情平静,日子也因此充实很多。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声音突然之间消失了。一连两周了,他都没有在五点钟听到那个声音。
听不到那个声音,林宇燃心里突然变得空荡荡的。是她出事了?还是那个节目取消了?林宇燃开始担心起她来。
他在手机上按下一串数字,是她的手机号码。想按确认键时,却犹豫了。打给她该说什么好呢?她会不会早已经把自己忘记了呢?
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他还是和春妮不咸不淡地谈着恋爱,偶尔会去片场探班,也曾被媒体逮住问他和当红新秀许春妮的关系。由于春妮不让他公开他们的关系,每次,他都会说自己是春妮的表哥。尽管这样,媒体还是大肆渲染他与春妮之间的关系。不过因此,春妮也越来越红,接的戏也越来越多,跟自己相处的时间就越来越少。而他,越来越觉得累,越来越觉得困惑。
他累的是,为什么谈一场恋爱都不自由,还要躲躲闪闪呢?他困惑的是,他对春妮十二年的暗恋、三年的苦苦追求到底是不是爱情呢?难道真的如那位“倾诉空间”的主持人所言,他对春妮的感情不是爱情,而只是一种少年情愫的延伸?难道他眷恋春妮不是因为爱她,仅仅是眷恋着喜欢她的那份感觉?
和春妮在一起的时候,秋露的影子总是会时刻窜进自己的脑海,挥之不去。他还会不由自主地把春妮和秋露相比。比到最后,总是发现感情的天平慢慢偏向了秋露。这个结论让林宇燃很痛苦。他不敢把这种感觉告诉春妮,因为春妮拍戏已经很辛苦,他不想给她增添一分压力;他更不敢把这种感觉告诉秋露,因为秋露已经对自己失望,彻底远离了自己的生活。
那天,送秋露回学校,听她冷冷地对自己说“再见”时,他很想问她:“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吗?”但始终没能问出口。故作潇洒地离开,思念却开始随着“再见”如野草般滋长。
想给她打电话问她还好吗,却总是在拨了那串号码后按不下确认键。于是,选择听她主持的节目“悠悠岁月情”,听她在节目里讲述或悲或喜的故事,心情跟随那些故事起伏。
听着她的声音,心里会变得踏实,仿佛她就在身边,仿佛她从来就不曾消失。可是,现在,她的声音竟然消失了,每个周六的黄昏,他再也听不到她在收音机里讲故事。
他走到写字桌前,望着在鱼缸里游来游去的小金鱼,感慨地道:“做人不如做鱼,你们离开你们主人丝毫不觉得哀伤,可是每天见到你们,我总会想起你们那个讨厌的主人!非要跟我再见。再见,原来是再不相见。唉……你们说,我该不该去找你们的主人呢?”
“要是你们同意我去寻找你们的主人,一分钟后,就一起朝左游,不同意的话,就继续朝右游。”林宇燃决定把自己的幸福交给两条小金鱼,两条原本跟随秋露的金鱼。
林宇燃闭上眼睛,轻轻地数着:“一、二、三、四……”一直数到六十,他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睁开眼。
天!两条金鱼正一起往左游,拼命地游。
林宇燃生怕看错,又揉了揉眼睛。没有看错!两条金鱼真的在朝左游,那么努力地游着,仿佛在找寻它们的幸福。
“好!听你们的!今天晚上我就去找她!”林宇燃大喜过望地说。
初秋了,明仁大学的校园里弥漫着香甜的桂花香,落叶零星地撒在林荫道上,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自从春妮毕业后,林宇燃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来到女生宿舍门口,站在那棵玉兰树下。他拿出手机,打算给秋露发条短信,告诉她,现在他就在她宿舍楼下等她。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有发,他怕她看到后会不理睬。
他喊住一个正往女生宿舍走去的女生,将手中的鲜花递过去:“同学,麻烦你把这束鲜花送到308宿舍的许秋露,并转告她,有个男生正在楼下等她。”
“好的。”那个女生很爽快地答应了。
“谢谢。”
“不客气。”
过了一会儿,一个胖乎乎的女生怒气冲冲地跑下楼,手中拿着刚才林宇燃托别的女生送出去的花。她来到林宇燃面前,把花很随意地往他身上一丢,凶巴巴地说:“许秋露让我把花还给你。还有!她希望你赶快离开,她不想见到你!”
林宇燃急切地说:“你能让她下楼一趟吗?我有话跟她说。麻烦你了。”眼中满是渴望。
“对不起!她说她不想见你!我也无能为力。”胖女生无奈地摊开双手。
“那能否帮我转告她一句,就说……”林宇然犹豫着。
“什么?”胖女生有些不耐烦。
“就说,林宇燃喜欢她。”仿佛是用足了全身的力量,林宇燃一字一句地说着,说得很吃力。
“好吧。那她听不听得进去就不知道了。”胖女生撇撇嘴说。
回去的路上,林宇燃将车开得飞快,嘴里哼着周杰伦的《简单爱》:“说不上为什么,我变得很主动,若爱上一个人,什么都会值得去做,我想大声宣布,对你依依不舍……”
尽管秋露拒绝见他,他仍然觉得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是一种解脱。
(2)
回去后,林宇燃一直盯着手机,生怕错过秋露的电话,他很想知道秋露在听到她同学的转告后,有什么想法,会不会原谅因为好面子而没有挽留她的自己。
终于,手机响了!
林宇燃兴奋地拿起手机,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却是春妮。他有些失望。
“宇燃,出事了!”刚接通电话,春妮就大惊小怪地说道。
“怎么啦?”
“有人给我们公司打来电话,让我跟你分手,还说……如果不跟你分手的话,就会让我身败名裂!”春妮满腔委屈地诉说着。
“那你的意思呢?”林宇燃想听春妮说实话。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是春妮从来没跟他说过“我爱你”,所以他不知道春妮跟自己在一起是同情自己,是因为寂寞,还是真的喜欢自己?在这段爱情面前,向来自大的他却变得没有信心。现在有人拿自己和她的爱情来威胁她,想必她会为了事业放弃爱情吧?尽管跟她的感情在众多压力之下越来越淡,但是倘若真的要自己跟她一刀两断,他还是有点割舍不了。
“我……我好怕啊!”话刚说完,春妮就“哇”的一声哭开了。
“别哭了,春妮。你哭我会心痛的。你现在在家吗?我去找你。”林宇燃急急地说。
“我在旅馆,知道这件事,我哪有心情回家啊?”说着,春妮哭得更伤心了。
“好,你把地址告诉我,我马上过去。”
林宇燃驱车匆匆赶到春妮住的旅馆。
来到1502房间门口,林宇燃轻轻敲了敲门:“春妮,是我。”
门开了。春妮满面泪痕地扑到林宇燃怀里:“我好怕啊!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威胁。我总有种不良的预感,总感觉会出什么事一样。”
“别怕,有我呢!”林宇燃轻轻拍着春妮的后背。此时的春妮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一般,让他心里滋生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望。他不由得懊恼起自己来,懊恼自己不该去找秋露。原本与秋露之间的故事沉淀在记忆里将会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可是被自己今天的举动破坏了。那份美妙的感觉不存在了不说,还平添了一份对春妮的愧疚感。
“宇燃,我真的很喜欢你啊!很喜欢很喜欢,我真怕失去你。但是,我又很喜欢我的演艺事业,我也很怕失去这份工作。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春妮抬起含泪的双眼,望着林宇燃。
“很喜欢很喜欢是爱吗?”林宇燃答非所问地说着。
“当然是爱啦!怎么?宇燃,你还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吗?”春妮不满地撅起嘴巴。
“不是,而是受宠若惊啦!因为你平时很吝啬表达对我的感情哦!小坏蛋!”林宇燃宠溺地刮了刮春妮的俏鼻。
“人家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你还有闲工夫跟我开玩笑啊!你快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其实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个打电话到你们公司的很可能是你的竞争对手,也可能是你们公司的竞争对手。总之就是因为见你一路蹿红得了红眼病,所以打个电话来威胁你一下,让你在事业与爱情之间只能选其一。呵呵,他们可能觉得你会为了爱情而放弃事业,你会吗?”
“我……”面对林宇燃的话,春妮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因为爱情而放弃事业的。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认为事业比爱情重要。爱情没了,可以重新找一个男朋友,林宇燃就不比钟良差到哪里去;事业没了,想东山再起,却是很难再寻求机遇的。
“你不会,对不对?”林宇燃从春妮迟疑的眼神中找到了答案,“那你会为了事业放弃爱情吗?”
“……”春妮不回答。
林宇燃在心里轻叹一口气,松开春妮,黯然地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能看到被灯火笼罩的城市。
许久,春妮来到林宇燃身后,伸出双手,紧紧环抱着他的腰,将脸贴紧他的后背,喃喃地说:“我不会的,不会为了事业放弃你的。相信我,好吗?”
林宇燃转过身来,将春妮搂在怀里,怜爱地说:“我相信你。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我也该走了。”
“留下来陪我,好吗?”
“你不怕我会忍不住干坏事吗?”林宇燃笑笑。
“你敢!”春妮娇媚地一笑。
“逗你玩的啦!不经过你的同意,我是绝对不会越雷池半步的。你睡吧,我在旁边看着你睡就好啦。”
“别那么伟大,好不好?咱们一起睡吧。”
“一起睡?”林宇燃有点不敢置信。
“我的意思是两人都不脱衣服并排躺下来睡觉,那样我会心里踏实一些,你以为什么呢?”春妮毫不客气地给了林宇燃一个暴栗。
第二天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时,两人都衣衫完整地躺在床上。
春妮觉得自己心里也像被播种了阳光一般轻松,有林宇燃在身边,她才会有这种踏实感。望着孩子般熟睡的林宇燃,春妮忍不住凑过去,在他唇边印下一个吻。
林宇燃被吻醒了,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春妮美丽迷人的面庞。顿时,幸福感洋溢了全身。他理想中的爱情不过如此:每天清晨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恋人的脸庞,然后将她吻醒。
这种最朴实最简单的爱情正是林宇燃所向往的。
(3)
关于秋露留在电台与杨帆有关的消息在电台不胫而走,秋露见到同事几乎都是低着头的,因为时常在不经意间听到有人对自己议论纷纷。无非是许秋露没本事,能留在电台完全是靠杨帆之类的话。这些话挺伤秋露自尊的,有时候她甚至想拍拍屁股走人,大不了换工作呗!
跟往常一样,十点钟做完节目,杨帆送秋露回学校。路过那家西餐厅时,他将车停下来,请秋露吃消夜。
西餐厅里的布置很典雅。天花板是淡蓝的,桌布是淡蓝的,整个一片蓝色海洋。舞台上有身穿黑色晚礼服、气质优雅的钢琴师弹着流畅动听的乐曲。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芳香。
秋露和杨帆面对面坐下。
服务生小姐拿来菜单,随口问道:“还是两杯卡布其诺和一份法国甜点吗?”
杨帆笑了笑:“是的,菜单就免看了。”他俩来的次数多了,这里的服务生小姐都对他们常点的菜熟悉了。
服务生小姐露出很职业的微笑:“好的。”随后拿着菜单翩然而去。
捧着热气腾腾的卡布其诺,听着让人陶醉的钢琴曲,杨帆有些动情了。
“秋露……”杨帆欲言又止。
“嗯?”秋露抬起头。
“做我女朋友好吗?”说着,杨帆拉过秋露的右手。
“……”秋露快速地抽回手,“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
“没关系,我愿意等。”杨帆微微笑了笑,但是笑容有些许僵硬。
“杨帆,我想问你一件事……”白天同事们议论纷纷的事又浮上秋露的心头。
“你说吧。”
“你老实交代,我能够留在电台继续主持与你有关吗?是不是你费了很大劲才把我留下来?”
“没有的事儿。你能留下来完全靠你自己的努力。”杨帆毫不迟疑地回答。
“别骗我了,最近同事们都在议论这件事。说真的,我觉得你不应该把这事儿瞒着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样,我就会被很多同事所误解,也会被他们排斥。另外,因为你的缘故留在电台,也会让我心里不安。”
“别听他们胡说,他们那是嫉妒你呢!‘音乐任我行’是台里收听率最高的节目,他们都希望自己来主持,结果没能如愿以偿,所以自然有所不满,就把罪过迁移到你身上。你别放在心上,他们也只是发发牢骚罢了。”杨帆仍然不松口。他知道秋露是个自尊性强的女孩,若她知道她留下来真的与自己有关,那她很有可能离开的。
“真的如此吗?”秋露用亮如星辰的眸子望着杨帆。
“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听众朋友吗?自从你主持后,好评如潮,都说节目有了活力。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嘛!”杨帆边说,边伸出右手怜爱地刮了刮秋露的俏鼻,“小丫头,以后不许胡思乱想了,听到没?”
秋露笑着点点头。杨帆的话总是很受用。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总能给自己提供心灵解药。
(4)
青春偶像剧《爱情进行式》的拍摄现场。
春妮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走神,平时只要一次就能搞定的戏一连NG了好多次,害得她遭到了导演的强烈批评:“许春妮,你今天老发什么呆呢?你这不是耽误大伙儿的时间吗?我可跟你说好了,别以为现在人红就不把我丁某放在眼里啊!”
“没有,绝对没有!”春妮连连摆手,“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太好,所以精神有点恍惚。”
“丁导,近来有人骚扰我们春妮,所以她最近睡眠状况一直不太好,还请您多多体谅啊!春妮绝对不是有意的。”春妮的经纪人小白也在一旁说道。丁导毕竟是影视圈的大腕,不是可以轻易得罪得起的。
“进了娱乐圈这个厨房,哪有不沾油的道理?被骚扰是很正常的。我希望你不要将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丁导很严肃地说道。
“是是。”春妮连声说道。其实昨天晚上她睡得很踏实,可以说是当演员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今天一天之所以频频走神或许与林宇燃有关吧!刚好拍的是爱情戏,而且很多细节都那么熟悉,所以就情不自禁想起林宇燃,想起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所以,即便是被导演批评了,心里仍然甜甜的。
想到有个人一直为自己默默守候了十二年,想到钟良抛弃自己后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着自己,想到昨天晚上林宇燃很乖地躺在自己身边,她的心里就溢满了幸福。她尽量让“林宇燃”这三个字从大脑中消失,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拍戏中,再次得到了丁导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