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格列佛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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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海上遇险——初闯小人国

第一卷 利立浦特游记

我名叫格列佛,我的父亲在英国诺丁汉郡有一处很小很微薄的产业,在他的五个儿子中,我排行第三。在我十四岁的时候,父亲把我送进了剑桥大学,我在那儿学习了三年。但是因为家庭的贫穷,学业继续不下去。于是我去了伦敦,在著名的医生詹姆斯·贝茨先生那儿当学徒,学习了整四年的医学知识。有时候父亲会寄一点点钱给我,我用那些钱来学习航海和数学。我非常喜欢旅行,而航海知识和数学对旅行者来说都是很有帮助的。我始终相信,总有一天,好运气会降临在我头上,我能够外出旅行去的。

后来我在伦敦住下,做了一名医生。我知道,在长途旅行中,医学也是有很大用处的。我同开着内衣店的埃德蒙·波顿先生家的二女儿玛丽·波顿小姐结了婚。两年之后,我的恩师贝茨先生去世了,而我作为一个医生,病人越来越少。于是,我决心出海。

六年多的时间里,我在两艘船上当过医生,跟随着船航行到东印度群岛和西印度群岛。我比从前有钱了,还阅读了许多许多伟大的书籍。航行过程中,只要船一靠岸,我就迫不及待地上岸去,学习那个地方的语言,观察人们的风俗、性格。

航海并不总是顺利的,我开始想要待在家里和我的妻子儿女一起过平淡的生活。又是三年的时间过去了,我们一家依然生活在贫穷中。于是,我接受了“羚羊号”的威廉船长的邀请,同他一起航行去南太平洋。

一六九九年五月四日,我们从英国南部的布里斯托尔港口起航。一开始的航行是风平浪静的。可没过多久,我们的船就遇上了危险:在去往东印度群岛的航程中,一阵巨大的狂风把我们的船刮到了很遥远的地方。船上的食物供应不足,再加上环境恶劣,有十二名船员相继死去了,剩下的人身体也都非常虚弱。

那时正是春末夏初,天空弥漫着浓重的雾,狂风乱作,大船撞上了一块礁石,船身碎裂成了许多块。幸运的是,我逃上了救生的小船。可我的力气已经用尽了,于是,我听天由命地游着,被风浪推赶着前进。

眼看着天已经黑了,正当我无力挣扎、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时候,风暴突然减弱了,而我竟然被海水推着,送到了岸边。我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又向前走了一会,可是没有看见一个人影,连房屋也没有一间。天气又如此炎热,我实在是太虚弱太疲惫了,就在草地上躺了下来。我睡了很沉很香的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正从东方的天空缓缓升起。

我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动不了,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胳膊和腿都被绑在地上,绑得牢牢地,我那又长又多的头发也被绑在地上。不仅如此,我还感觉到,从胳肢窝到大腿的那部分身体也被细细的带子绑着。我听到周围有嘈杂吵闹的声音,可是我躺在地上,除了正上方的天空,什么也看不见。

没过多久,我突然感觉有什么活动着的东西在我的左腿上轻轻地移动着。那东西蠕动过我的胸口,来到了我的下巴跟前。我硬低下头往下看,竟然发现了一个身高不到六英寸、手里抓着弓箭、身上还背着箭袋的人!与此同时,还有四十个和他一样的矮人尾随他而来。我吃了一惊,大吼一声,把他们吓得掉头就跑。但是很快,那些小人们就又回来了,其中有一个还走到我的面前,又惊讶又羡慕地指着我大喊“海勤那·德古尔”。其他的小人们也在重复地叫这几个字,可我一点也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我努力地挣开了捆绑我的绳子,拔出了手臂,然后扯松了绑我头发的绳子。但我还没来得及捉住那些小人,他们已经一溜烟地全跑了,其中一个边跑边喊:“托尔戈·奉纳克”——立刻有一百多支像针一样的箭射中了我的手臂,甚至落在了我的脸上。那种疼痛让我悲伤地呻吟起来。只要我一挣扎着想脱身,他们就更加猛烈地向我万箭齐发。没办法,我只好又乖乖躺下,准备等到夜幕降临时分再逃。如果这个地方的居民全部像我看到的一样如此渺小,我想,即使他们派最强大的军队来与我对战,我应该也能够打得过他们的吧。

小人们发现我安静下来,就停止了放箭。这时,我听见了越来越多的吵闹声,发现在离我四码远的地方聚集了更多的小人。他们敲敲打打,在地上钉起了一个一英尺半高的台子。一个看起来应该是个官员的小人站上台子,发表了一段很长的演说。只不过,他的演说我一个字也听不懂。那官员看上去是个中年人,只比我的中指稍微长那么一点儿,他身边还跟随着三个侍从。我这时才想起,离开船后,我已经有好几个钟头没有吃过东西了。于是我恭敬地举起左手,把手指放在嘴上,示意他我要吃东西。那位小人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命令侍从在我的两边放了几副梯子。大约一百个居民就拎着装满了肉的篮子往我的嘴边送来。送来的有羊的肩膀肉、腿肉和腰肉,很香很有滋味,但是那些肉块比百灵鸟的翅膀还要小,我随便一口就可以吞掉两三块。面包只有步枪子弹大小,我一口就是三个。小人们一边尽快地给我运送食物,一边惊讶于我巨大的身材和胃口。接着我又表示要喝水。小人们很聪明,知道少量的水是不够我喝的,于是他们吊起一只头号的大桶,把它滚到我手边。我“呼呼”将桶中的酒一饮而尽,酒可香了。

我表演完这些奇迹之后,小人们欢呼雀跃,在我的胸口上跳来跳去。我在心里感到暗暗惊奇,因为在他们眼中,我一定是一个庞然大物,可他们竟然不害怕我。于是我又想,既然他们这般隆重而热情地招待我,我也应当礼貌地对待他们。

过了一会,我不再要肉吃了,一位皇帝派来的官员就来到我的面前。这位官员带着十二三个侍从,从我的右小腿爬到我的脸前,发表了十分钟的讲话。他的样子很坚决,不时用手指着前方。后来我才明白,他是说,皇帝决定将我运到半英里外的国都去。我碰了碰自己的头和身子,想告诉他们,我要自由。那位官员摇了摇头,意思是说,非得把我像俘虏一样运走才行。接着他又用手势告诉我,即使被绑着,我还是可以享用充足的酒和肉。面对这种情势,脸上和手上的箭伤仍在隐隐作痛,小人的数量又增加了许多,我只好做手势叫他们明白,他们想怎么搬运我就怎么搬运吧。

小人们在我的脸上和手上涂了香喷喷的膏药,不出两分钟,所有箭伤竟全部消失了。再加上他们给我吃的那些丰富的食物,我的精力恢复得很快,但却还是昏昏欲睡。结果我睡了快八个小时。这并不奇怪,因为皇帝叫医生们在给我喝的酒里掺进了安眠药水。

这个国家的官员们都是些十分出色的数学家,也懂得机械,因为皇帝非常崇尚学术。五百个木匠和工程师动手制造了他们最大的机器,用来运送我。那是一座木架,高三英寸,长七英尺,宽约四英尺,有二十二个轮子。小人们把机器推来,平行放置在我的身体旁边。可是,怎样把我抬起来放上车子成为了一个大难题。为此,他们树起了八十根一英尺高的柱子,用绑带把我的脖子、手、身子、腿全部捆起来,然后用无比结实的绳索钩住绑带,缚在滑车上。九百个最强壮的汉子一起拉绳索,花了三个钟头把我吊起来放在车上——在车上依然把我绑得结结实实的。

这一切全是后来别人告诉我的。因为在小人们工作的时候,酒里的安眠药起着作用,我睡得正香呢。一千五百匹高大强壮的马,每匹都有四英寸半那么大,拉着我向国都奔去。在之前我已经说了,国都在半英里之外。

我们走了很久很久,夜里休息时,我的身边各有五百名卫兵,他们一半拿着火炬,另一半拉着弓箭瞄准我的身体,只要我有丝毫动静,他们随时准备着向我猛烈地拉弓射箭。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我们到达了城门前二百码的地方,皇帝亲自率领着官员大臣们出城迎接。欢迎仪式既隆重又热闹,但是居民们仍然保持了他们的警戒,千阻万劝,坚持不肯叫皇帝爬上我的身体。因为皇帝是这个国家最重要的人,他可不能冒险。

我们的车队停在一座古庙前,据说这是全国最大的古庙。现在居民们把这里当做普通的公共场所,他们让我在这里住下,因为在这小人国的都城里想找到适合我住的建筑还是很难的。

这座古庙有一扇朝北的大门,方便我爬进爬出。门的两旁各有一扇小窗,铁匠从窗口拉进了九十一根铁链条,又用三十六个锁把我的左腿锁在链条上。这一下,我就彻底没法为所欲为了。

大路的另一边有一座塔楼,用来供皇帝和大臣们登上塔顶,瞻仰我的风采。而我被铁链锁着,根本看不见他们。城里的居民们也很好奇,成群结队地来看我,他们爬上梯子,站在我身上想看个究竟。

慢慢的,工人们发现我根本不可能逃走了,就砍断了所有绑着我的绳子。我又重新站了起来,但是心里难过极了。链条拴住我的左腿,我可以在半圆的范围里自由地到处走走,还可以爬进庙里去,像一个“一”字那样躺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