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安徒生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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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拇指姑娘

从前有一个女人,她一直渴望自己能拥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但是她的愿望一直没能实现,这让她感到很痛苦。于是她就去找一位巫婆,对她说:“请告诉我,我怎么样才能拥有一个孩子呢,就算他只是小小的也好?”巫婆拿出了一颗麦粒对她说:“这很简单,你把这颗麦子拿去吧,种在一个花盆里,不用很久你就能实现你的愿望了。”

“太感谢你了!”女人非常高兴,她给了巫婆三个银币就回家去了。到了家里,她把麦粒小心翼翼地种在了花盆里。没过多久,花盆里长出了一朵美丽的大红色花苞,它看起来漂亮极了,那些可爱的花瓣紧紧地拢在一起,像是护着一个心爱的宝贝。

女人忘情地看着这朵花:“真美啊!”她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并在花苞上吻了一下,就在那一瞬间,花苞“啪”地一声绽开了。就在花的正中央那根嫩绿色的花蕊上,坐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她真小啊,大概都没有大拇指一半那样长,所以大家叫她拇指姑娘。

拇指姑娘的床是一个漂亮的胡桃壳,里面铺的垫子是一片蓝色的紫罗兰花瓣,被子是一片玫瑰花的花瓣,这就是她晚上睡觉的地方。白天她会在桌子上玩,于是女人在桌子上放了一个盛满水的洁白的盘子,四周围了一圈花儿,水上漂浮着一片郁金香的花瓣,拇指姑娘坐在这片花瓣上,可以从盘子的这一头划到那一头。有时候她也会唱歌,歌声温柔而甜蜜,不过声音很小,没有人听到过。

一天夜里,当拇指姑娘正在她漂亮的床上睡觉的时候,有一只丑陋的癞蛤蟆从窗子外面跳了进来,这只癞蛤蟆黏黏的,而且看起来很大。她一直跳到了桌子上,来到拇指姑娘的床边,此刻这个可爱的女孩子正在那片玫瑰花瓣下面甜甜地睡着。

“这个姑娘倒是可以做我儿子的新娘子呢。”癞蛤蟆说。于是她把拇指姑娘从床上一把抓起,放到了自己的背上,背着她从窗子上跳下去,一直跳到了花园里。

花园里有一条小溪,两岸又潮湿又阴暗,这里就住着癞蛤蟆和她的儿子。啊,她的儿子长得跟他妈妈简直一模一样,也是丑极了。当他看到这个美丽的女孩子的时候,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发出这样的声音。

“轻一点,你再这么大声,都要把她吵醒了。”癞蛤蟆妈妈说,“她太小了,很容易就能从这儿逃走。我们把她放到溪水里的那片睡莲的叶子上吧,她那么小,那片叶子对她来说可以说是一座小岛了,肯定逃不了的。在这段时间,我们可以把你们的新房装饰好,以后你们两个就可以住在那儿开心地过日子了。”于是癞蛤蟆妈妈就把拇指姑娘放在了一片最大的睡莲叶子上。

早晨到来了,可怜的拇指姑娘醒了过来,当她发现自己在一条小溪中的一片睡莲叶子上的时候,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这四周都是水,拇指姑娘一点办法也没有,她被困住了。癞蛤蟆妈妈此刻正坐在烂泥里面,用灯芯草叶子和莲花装饰着她儿子的新房,她马上要娶儿媳妇了,这一点是要的。癞蛤蟆妈妈向拇指姑娘游过去,在水里向她鞠躬:“这是我亲爱的儿子,小癞蛤蟆,你未来的丈夫,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们在这儿会生活得很幸福的。”小癞蛤蟆只是“呱呱呱,呱呱呱”,他能说的就是这个。

拇指姑娘听了,伤心地哭了起来,她不想跟一只丑陋的癞蛤蟆结婚,不想做他的新娘。水里的小鱼听到了哭声都探出头来,他们看到拇指姑娘是那么美丽,想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要嫁给一只又丑又讨厌的癞蛤蟆,他们心里也很不高兴。这样的事情太不公平了!于是他们聚集起来,悄悄地把拇指姑娘住的那片睡莲叶子的柄咬断了。就这样,那片叶子顺着水流漂走了,漂得很远很远,癞蛤蟆找不到她了。

那片叶子漂啊漂啊,漂过了许许多多的地方,鸟儿们看到拇指姑娘都唱道:“啊,多么美丽的一个小女孩儿啊。”最后叶子带着拇指姑娘到了外国,现在这个地方多么美丽啊,金色的阳光从天空洒在水面上,像是漂满了金子。有一只金龟子看到了拇指姑娘,就立刻用自己的爪子抓住了她纤细的腰,就这样带着她飞到了树林里,这突如其来的遭遇使拇指姑娘多么害怕啊。金龟子把她带到了一片最大的绿叶子上,还把自己最喜欢的花蜜拿出来给拇指姑娘吃。住在树林里的金龟子们很快就听说了这个消息,他们纷纷赶来拜访那个金龟子,想看看拇指姑娘。金龟子小姐们摇着长长的触角,尖刻地说:“她真是个两条腿的怪胎,难看死了。”“说的没错,快看,她都没有触角。”“嗬,她的腰怎么那么细,像个人一样,丑八怪。”她们一齐说。

但是我们都知道拇指姑娘是非常美丽的,那只把她带来的金龟子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现在大家都说她是丑的,他最后终于也相信了,再也不想要她了。于是金龟子把她放到一朵雏菊上以后,飞走了。拇指姑娘现在自由了,可是她却哭得那么伤心,因为她是那么丑陋,连金龟子都不想要她。

在这一整个夏天里,拇指姑娘都一个人住在这个树林里面。她在巨大的牛蒡叶子底下用草叶子给自己编了一张小床,这样下雨的时候,她就不会被淋湿了。她从花里采来新鲜的花蜜作为食物,还喝每天清早花瓣上的露水解渴。就这样,夏天和秋天转眼就过去了,寒冷的冬天来临了。那些每天为拇指姑娘唱歌的鸟儿们都飞走了,连为她遮风挡雨的那片大牛蒡叶子也枯萎得卷了起来,只剩下一根枯黄的梗留在那里。拇指姑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因为她本来就长得十分纤弱和瘦小,她的衣服也破了,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被冻死的。雪开始下下来了,每一片细小的雪片对她来说都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大雪堆,因为她真的太小了,她只能把自己裹在一片干枯的叶子里面,她真的太可怜了。

在这个树林的附近有一片很大的麦田,不过那里的麦子早就已经收割了,拇指姑娘就从那里穿行,这儿对她来说简直就像一片巨大的森林。后来,她来到了一只田鼠的家门口,里面又舒服又温暖,田鼠的谷仓里堆满了麦子,这里还有一个客厅和一间厨房。拇指姑娘站在田鼠的家门口,就像一个可怜巴巴的乞丐,向她讨点东西吃,因为拇指姑娘实在太饿了。

“多么可怜的小姑娘啊!”老田鼠本来就拥有一副好心肠,“快点进来吧,暖和一下,吃点东西吧。”老田鼠很喜欢拇指姑娘,所以她想要拇指姑娘跟她一起住,不过拇指姑娘得把这里每天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还要讲故事给老田鼠听,因为她非常喜欢听故事。

拇指姑娘答应了她的要求,她们就一起住在老田鼠的家里,生活得很快乐。

有一天,老田鼠对拇指姑娘说:“马上会有一个客人来拜访我,每个礼拜他都会来一次,他是位穿着黑色天鹅绒袍子的绅士,非常的富有,他的家舒服极了,那儿的房间都很宽敞。要是你能和他结婚的话,这辈子就不用愁啦。不过他的眼睛不太好,看不见东西。”

不过拇指姑娘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她一点也不愿意跟老田鼠的这位有钱的邻居结婚,因为他其实是一只鼹鼠。他就这么穿着自己奢华的黑色天鹅绒袍子来了。田鼠再一次赞扬他是多么有学识多么富有,他的家有这儿的二十倍大。不过这位有学问的鼹鼠先生一点也不喜欢太阳和那些美丽的花儿,还喜欢说它们的坏话,因为他从来也没有亲眼见过它们。

拇指姑娘为鼹鼠唱了一首歌儿,声音婉转优美,他一下子就被拇指姑娘迷住了,深深地爱上了她,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

鼹鼠从自己的家里挖了一条长长的通道,一直伸到田鼠的家门口,这样他就可以邀请拇指姑娘和田鼠跟他一起散步了,他说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去他家里。不过他又提醒拇指姑娘,在这个地道里躺着一只死鸟,他是一只完完整整的鸟儿,在冬天刚开始的时候死去的,他被埋葬的地方正好被鼹鼠挖通了。

鼹鼠嘴里衔着一根火柴,小小的火光在黑暗里闪耀,为她们照亮前面的路。当她们来到那只死去的鸟儿身旁时,鼹鼠在他的正上方朝上面拱土,拱出了一个大大的洞来。现在,柔和的阳光从洞口照下来,她们看到一只美丽的燕子就躺在那儿,他的翅膀紧紧地贴住身子,腿和头都缩到了羽毛里,毫无疑问他是被冻死的。拇指姑娘为他感到难过,因为她喜欢所有那些美好的鸟儿。在整个夏天他们都对她唱着动人的歌,陪伴着她。但是鼹鼠蹬了一下他的短腿,不屑地说:“现在他可什么都唱不了了,作为一只鸟真是件可悲的事情,谢天谢地我将来的孩子不会这样。这些鸟什么事情都不做,只是一天到晚地唱着歌,到了冬天就只能被饿死冻死了!”田鼠十分赞同鼹鼠的话,她也觉得一只只会唱歌的鸟儿真是什么用场都派不上。

但是拇指姑娘一句话都不说。在他们看不见的时候,她只是弯下腰来,温柔地抚摸着燕子头上的绒毛,并轻轻吻了一下他紧闭着的眼睛。

鼹鼠又把那个拱出的大洞封住了,然后他领着她们两个回去了。到了夜里,拇指姑娘怎么都睡不好,于是她从床上爬起来用草叶子编了一张宽大而柔软的毯子,盖在燕子身上,同时她把从田鼠那儿找到的一些棉花也裹在燕子的身上,希望他在寒冷的冬天里能感到温暖。

“再见了,美丽的鸟儿。我要感谢你,在夏天,当树叶都变绿了,当金色的阳光照着我们的时候,你们为我歌唱过。”当她把头轻轻伏在燕子的胸膛上时,她马上惊讶地抬起头来,在他的胸膛里分明有什么东西在鲜活地跳动,啊,是鸟儿的心。原来燕子并没有死去,他只是因为太冷而冻晕过去了,现在他浑身感到温暖,所以又苏醒了过来。

拇指姑娘害怕极了,因为和他比起来,她只有一丁点儿大。但是她还是鼓起了勇气,再一次用棉花紧紧地裹住他,还用自己的被子仔细地包住他的头。

第二天晚上,拇指姑娘又来看燕子了,这时候他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还有点儿晕乎乎的,他只能睁一会儿眼睛:“谢谢你,亲爱的。”他对她说,“多亏了你,现在我感到暖和多了,我想我很快就能恢复,那时候我又可以在阳光里飞翔了。”

“现在外面还是很冷啊!”她说,“天上还飘着雪花呢,不过你不用担心,请你好好睡在你温暖的床上,让我来照顾你吧。”拇指姑娘用花瓣盛了水,喂给燕子喝。

当燕子好了一点以后,他告诉拇指姑娘因为他的翅膀被多刺的灌木给刮伤了,所以飞得没有他的伙伴们快,后来他们都飞去了温暖的国度,而他却不知怎么落到了地上,接下来发生的事他全都记不起来了。

整整一个冬天燕子都在洞里,拇指姑娘把他照顾得非常好,而田鼠和鼹鼠却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因为他们并不喜欢鸟儿。

当春天来临的时候,金色的阳光照得大地暖洋洋的,燕子完全康复了,他把顶上的洞打开,并向拇指姑娘告别。燕子问拇指姑娘是不是愿意和他一起飞去明亮温暖的国度,她可以骑在他的背上,到绿色的森林里去。但是拇指姑娘拒绝了,因为她知道如果就这么走掉,田鼠会感到十分难过的。

于是燕子就飞走了,拇指姑娘在那儿看着他,向他挥手,可她的眼睛里却闪动着泪珠,她是多么喜欢这只燕子啊。“滴哩!滴哩!”燕子唱着愉快的歌儿,向绿色的大森林飞去。

拇指姑娘感到难过极了,田鼠不许她走进温暖明亮的太阳光里。“今年夏天,你要赶快把你结婚穿的嫁衣缝好!”田鼠对她说,因为那个富有却令人讨厌的鼹鼠已经向她求婚了。“你必须要准备好所有的衣服,因为做了鼹鼠的太太以后,你就得有规矩,你得有坐的时候穿的衣服和睡觉的时候穿的衣服啊。”

拇指姑娘现在开始每天摇着纺车为婚礼作准备。鼹鼠还聘请了四位蜘蛛纺织工,日夜赶工,为她纺织。而且每天晚上鼹鼠都会来看她。等到夏天快过完,天气不那么热的时候,鼹鼠就要和拇指姑娘举行婚礼了,他常常提醒她。但是,拇指姑娘一点也不开心,因为在她的心里,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位令人厌烦的鼹鼠。每天的清晨和傍晚,当风把高高的麦穗吹向两边的时候,她就走到门口去,看看蔚蓝色的天空,那些美丽的、明亮的场景就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噢,她多么想再见一见她喜爱的燕子啊。可他不会回来了,他已经飞到那个美丽的、明亮的、快乐的国度里去了。

秋天来临了,拇指姑娘的嫁衣也都准备完毕了。还有四个礼拜,他们两个就要结婚了,但是拇指姑娘伤心地哭了起来,她说她不愿意嫁给鼹鼠。

“别胡闹了!”田鼠说,“你不要再顽固了,否则我就要用我的牙咬你,鼹鼠先生是个可爱的人,你必须要嫁给他。你该看看他谷仓里塞得满满的食物,还有他的黑色天鹅绒袍子,就算是皇后也没有那样的袍子,你能嫁给他应该感恩戴德了!”

婚礼如期举行,鼹鼠亲自来迎娶他的新娘。现在拇指姑娘得跟鼹鼠在一起,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永远也见不到阳光了。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得向太阳说再见了,以前她和田鼠住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还能在门口看一会儿太阳,而现在却是永远的不能再见了。

“再见了,太阳!”她说着,同时向天空伸出她的双手,她又向外面走了两步,因为麦子已经被收割了,“再见了,再见了。”她拥抱着一朵可爱的花朵,“如果你见到一只像你一样可爱的小燕子的话,请帮我向他问好吧。”

“滴哩!滴哩!”这时候她的头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抬起头一看,啊,是燕子,他是多么高兴啊,能够再一次见到美丽的拇指姑娘。她哭了起来,告诉他自己是多么不愿意嫁给鼹鼠,因为他家黑极了,一点光都照不到。

燕子说:“马上寒冷的冬天又要来临了,我正要飞到远方温暖的国度里去,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你可以骑在我的背上,我们将永远离开那个黑暗的地方,飞过高山,飞过丛林,一直飞到幸福的王国。那儿的阳光比这里更加明亮温暖,那儿的花朵缤纷美丽,那儿只有夏天。跟我一起走吧,好心的拇指姑娘,当我冻僵在那个黑黑的地底下的时候,是你救了我的命啊!”

于是拇指姑娘坐到燕子的背上,用腰带将自己紧紧地系在他的一根羽毛上。他们一起飞向天空,飞过了寒冷的高山,飞过了茂密的森林,飞过了浩瀚的海洋。当她感到有些寒冷的时候,就把自己紧紧地裹进燕子温暖的羽毛里。

终于,他们来到了向往已久的温暖国度。那儿的天空好像特别高,太阳光也更加明亮灿烂,到处都开满了美丽的鲜花。树林里挂满了新鲜的柠檬和橙子,空气里飘满了香气,许许多多漂亮的孩子追逐着美丽的大蝴蝶,欢快地奔跑着。燕子越往远处飞,那儿的风景就越迷人。最后他们来到了一片可爱的树丛中,旁边是一汪碧绿的湖水,树丛中间有一座大理石修建的白色宫殿,闪着金色的光芒,在宫殿周围有许多燕子的房子,其中有一个就是燕子的家。

“我们到了,这儿就是我的家了。”燕子说,“我会把你放在附近一朵花儿上面,你会在上面住得很舒服的。”拇指姑娘高兴极了。

燕子为她找到了一朵最美丽的白色鲜花,把她放在了一片最宽阔的花瓣上,令拇指姑娘感到惊奇的是,就在花朵的中央,坐着一个小小的男孩子,他像阳光一样美丽,皮肤雪白,像玻璃一样晶莹,他的头上戴着一顶王冠,身后还有一对翅膀,而他的个头比拇指姑娘大不了多少。他就是花中的天使。每一朵花上都住着一位天使,不过这一位正是他们的国王。

这位小小的国王看到拇指姑娘的时候,马上就喜欢上了她。因为这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子,于是他把王冠从自己头上取下来,戴在了拇指姑娘的头上,并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新娘,做所有花儿的皇后。拇指姑娘也爱上了这个小小的国王,她说:“我愿意。”这时候从每一朵花里都走出来一个天使,他们每一个都那么可爱迷人。他们每人送了拇指姑娘一件礼物,其中有一件礼物是最好的,那是从大白蝇身上取下来的一对翅膀,他们把它安在拇指姑娘的背后,这样她就能像他们一样自由地飞来飞去了。大家都是那么快乐,国王给拇指姑娘起了一个新的可爱的名字叫“玛娅”,他们将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