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海底两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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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动中之动

他们迅雷不及掩耳地把我们架进潜水船中。我们简直连辨明方向的时间都没有。我们一进去,上面狭小的盖板立即关上了,四周是漆黑一片。

只有我们三个人了,在什么地方呢?我不知道,也猜不出来。

尼德·兰对如此的款待方式非常愤慨,他尽情地发泄他的愤怒。

“混蛋!”他喊,“你们待客的态度比喀里多尼亚人还差,只差吃人肉罢了!我不会乖乖让你们吃我的!”

我摸索着慢慢地走。走了五步,我碰到一堵铁墙,墙是用螺丝钉铆住的铁板。然后,我转回来,撞上一张木头桌子。

半个钟头过去了,我们的情形没有任何改变,就在这时候,我们眼前的黑暗忽然变为刺眼的亮光。我发现这美丽的磷光似的电光,就是从潜水艇周围发出的。我情不自禁地闭了眼睛,一会儿又睁开,我看见光线是从装在舱顶上的一个半透明的半球体中发出来的。

不久就听到门闩响,门开了,两个人走进来。

一个身材短小,肌肉发达,有着宽阔的肩膀和壮健的身躯,坚硬的脑袋上有蓬蓬的黑发,胡子浓密,眼光犀利,带有法国普罗旺斯人所特有的气概。

第二个人更值得详细地描述。第一,自信,因为他的头高傲地摆在两肩形成的弧线中,他那漆黑的眼睛冷静地注视着人;第二,镇定,他的皮肤苍白不红润,表明他性格温和;第三,坚毅,这从他眼眶筋肉的迅速收缩看出来;最后,勇敢,因为他的深呼吸就表明了他的生命旺盛。

我还要说,这个人的样子很高傲,他坚定的眼光好像反映出他深沉的思想。从他整个形貌言行的一致性来看,根据相面先生的说法,无疑地,他是个坦白直率的人。

这两个陌生人,头戴水獭皮帽,脚蹬海豹皮水靴,身上穿着特殊织物的衣服,腰身宽松,行动自如。我正式介绍我们:阿龙纳斯教授,他的仆人康塞尔,鱼叉手尼德·兰师傅。

这个目光温和、镇定的人,安静有礼地倾听我说话。但他一脸茫然,显然他没有听懂我的话。

现在只有说英语试试。

我对鱼叉手说:“尼德·兰师傅轮到你了,请尽量说地道的英语吧。”

加拿大人脾气暴躁,他愤愤地埋怨人家蔑视人权,把我们关在这里,他威胁说要控诉非法关押他的人。他来回走动,指手画脚,大声叫喊。最后,他用富于表情的手势让对方明白,我们饿得要命。

鱼叉手很吃惊,因为他的话跟我说的一样,对方好像也不懂。这时康塞尔对我说:“如果先生允许的活,我用德语来讲一讲。”

“什么!你会说德语?”我喊道。

德语也行不通,我又尝试用拉丁语,结果仍然无济于事。那两个陌生人用我们不懂的语言彼此说了几句就走开了,甚至连世界各国通用的手势也没对我们做一下。

“这太可恨了!”尼德·兰大喊,他是第二十次发怒了。“怎么回事!我们给他们说法语、英语、德语、拉丁语,可是这些混蛋连理也不理!”

“尼德·兰,安静些,”我对愤怒的鱼叉手说,“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

“但是,教授先生,”我们爱发火的同伴答道,“难道我们就这样饿死在这里吗?”

当他说这话的时候,房门开了,进来一个侍者,他给我们送来衣服,海上穿的上衣和短裤,衣服的质料我简直不认得。我赶快拿来穿上,我的同伴跟我一样,穿上了衣服。这时候,可能是哑巴也可能是聋子的侍者,把三份餐具放在桌上。

食品用银制的罩子盖着,对称地在桌布上摆好了。我们在饭桌前坐下。很显然,我们是跟有教养的人打交道。如果没有那照着我们的强光,我简直要以为自己不是在利物浦阿德尔菲饭店,就是在巴黎的大饭店里。可是我得声明,面包和酒完全没有。饮水很新鲜清凉,但不是尼德·兰爱喝的。在端来给我们吃的肉类中,我认出几种烹调得很精致的鱼,但有几盘好吃的菜,我说不出名字来。甚至它们是植物还是动物,我都不敢确定。至于桌上的食具,精美得无可指摘。每一件东西,匙子、叉子、刀、盘上面都有一个字母,字母周围有一句题词。

动中之动!这句题词只要把原来的IN字译成“中”字,而不译成“上”字,就正好用在这只潜水艇上。“N”可能是在海底发号施令的那位神秘人物的姓名开头的一个字母!

尼德·兰和康塞尔毫无顾忌地大吃大喝,不久,我也跟他们一样吃起来。现在我们的肚子饱了,又迫切地感到需要睡觉了。我的两个同伴躺在舱房的地毯上,不久就酣睡过去。

至于我,虽然感到有睡觉的需要,可是却不那么容易睡得着。很多的思虑涌上心头,我感到,不如说我以为感到,这船正沉向海底,我噩梦连连,迷迷糊糊地想着,不久便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