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清早,寝室门被拍得巨响。
一下子惊醒的钟拾,连忙爬下去开门。
“你是钟拾?”
门外一个老师模样的中年女人一看黑不溜秋的钟拾,疑惑问道。
“是,余老师,我就是钟拾,怎么了?”
门外正是钟拾班级的辅导员余老师,昨天去报道的时候钟拾见过她。
钟拾心下咯噔一声,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钟拾,你爸被车撞了,正在医院,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
余老师把她推回寝室。
钟拾大脑轰隆一声,一片空白,怔怔的有点眩晕。
扶住床沿稳了稳,半晌,才艰难开口,“老师,我爸伤得严重吗?”
“不好说。”余老师摇摇头。
钟拾
寝室其他人赶紧跟着起床,同情担忧的看着她。
“余老师,我们跟她一起去医院吧。”
昨晚刚选出来的寝室长孟赛赛站出来问道。
“不用了,今天新生开学典礼,你们全都去参加,我陪钟拾去医院。”余老师拒绝了,她们去医院也没什么用。
钟拾慌慌忙忙收拾好东西,跟着余老师赶到医院。
两个交警守在病房门外。
“钟义是你父亲吧。”
为首的交警站起身,朝钟拾走过来。
“是,我是钟拾,钟义是我阿爸。”钟拾朝交警鞠了一躬。
“我阿爸怎么样了?”
钟拾趴到玻璃门外,病房里面躺在床上插着管子带着呼吸罩的人,眼睛里全是水汽,她找不到哪一个是她阿爸。
交警走过来,指着左边第二张病床,“那个是你爸爸。”
“昨天下午在百兴路十字路口,你爸过斑马线时被一辆小轿车撞飞,轿车肇事逃逸,送到医院时已经失血过多休克,凌晨三点做完手术,现在还不能进入病房,正在观察中,也是多方联系才找到你,你放心,我们会竭尽全力找到肇事车辆。”
交警有些愧疚,摸查排解一整个下午,都没有找到肇事车辆。
目击群众直言车辆把人撞飞之后,就顿了一下,拐个弯直接加速开走了。
都没有下来查看人怎么样了。
钟爸爸原本想避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脚好像抽了一下,仅仅一秒钟不到,车就迎面撞了上来。
“医生说身上多处擦伤,有两处骨折,最严重的还是头部,你最好赶紧联系家里大人过来处理,做好心理准备吧。”
交警拍了拍眼前这个又黑又小的姑娘,眼里都是怜惜。
看这个样子,家里应该比较困难,以后的日子难过了。
“谢谢警察叔叔。”钟拾又鞠了一躬,她不能哭,但是眼泪却大颗大颗滴下来。
“快起来。”
交警赶紧把人拉起来,钟拾不停的道谢,弄得他们更加愧疚。
这起交通事故已经理清楚,肇事司机要付全责,如果他们抓不到人,家里顶梁柱倒下,高昂的手术费和后面的恢复费用一定会压垮这个家庭。
“望各位多费心了,钟拾,把你妈妈的电话号码给我,我去打电话。”余老师朝交警点了点头,问钟拾要号码。
钟拾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现在又是这个状态,让她去找电话亭,怕是人都要走丢。
钟拾哆哆嗦嗦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纸页泛黄的电话本,翻到钟妈妈那一页递给余老师,又从口袋里翻出一块钱递过去。
“麻烦余老师了。”
余老师把钱推了回去,“你这孩子,余老师还差你这点打电话的钱吗,行了,你坐这里等我,别乱跑。”
交警安慰几句后,也准备回去了。
突然回头对向钟拾问道,“你爸有一条腿是不是有问题?”
原本那辆车是应该能避开的。
“就前段时间,去抓贼,腿错位了。”
钟拾无声抹了一把湿哒哒的脸,忍住哽咽。
病房里的仪器滴答滴答,包得严严实实的护士和医生进进出出病房。
钟拾木然跟着几个家属站在外面。
“钟拾,你妈那边买了火车票会尽快赶过来,我把家里的电话号码留给她了,到了她会给我打电话,你早饭先吃一点,我学校还有事情,得先回去处理。”
余老师把一袋包子递给钟拾,就匆匆往外走。
“谢谢余老师。”
钟拾眼泪又啪嗒啪嗒落下来,除了感谢,她现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钟爸爸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费用已经堆得特别高,医院见病人只有一个小姑娘守着,多次商讨后,决定再给他用一次药。
第二天晚上,钟妈妈带着钟心风尘仆仆的赶来。
“小四儿。”
弓着背缩在病房门外的钟拾缓慢抬头,“阿妈,二姐。”
泪水奔涌而出,钟拾想大声嚎啕,却又竭力抑制住几欲崩溃的情绪。
钟心将半蹲着的钟拾揽到怀中。
紧绷的恐惧,自责,无助,在这一刻突然找到了倾泻的闸口。
钟拾脸埋入钟心衣服里,眼泪很快浸湿了钟心的外套。
钟爸爸依旧没有醒过来,一直需要各种仪器检测。
“钟妈妈,你们有事可以打我家里的电话,没人接的话留言我会听到的,今晚住的地方需要我帮你们安排吗?”
“余老师,不用了,我们带了被套子,医院里对付对付不成问题,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钟妈妈拉住余老师的手,哽咽道。
“别说什么谢不谢,这都是我作为钟拾老师应该做的。”
“行,余老师,我们记下了,您先回吧,这两天麻烦您了。”
“好,有事电话联系。”
钟拾抹掉眼泪起来送余老师出去。
“阿妈,咱们钱不够吗?”
钟妈妈去缴完费回来,满面愁容。
钟拾连忙上前,扶着钟妈妈坐下。
“唉,加上家里借的,全交进去了,现在只希望你阿爸能醒来,警察顺利抓到肇事司机了。”
钟妈妈叹了口气,抓不到司机,他们家这几年白干了不说,还要背一屁股债。
“阿妈,我这里有。”
钟心从缝在外套里面的夹层包里面拿出一个鼓鼓的布包。
“这里有七千块钱,我工作存的,先给阿爸用。”
这七千块钱,是钟心工作了整整三年多存下的。
“我这里也有,五百块钱的生活费。”
钟拾也拿出之前从家里带过来的生活费,交给钟妈妈。
“行,老二,这钱,阿妈得先用了,四儿这五百块得留着当生活费。”
钟妈妈收下了钟心的小布包,推掉钟拾递过来的五百块。
母女三人满怀希望,现实却总是很残酷,半个月过去,肇事司机没有抓到,钟爸爸几次病危,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