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三色镯(《图兰朵:魔咒缘起》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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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马尔维亚

大厅火炉四周的凹槽里撒满了春黄菊、艾菊、黄花九轮草、雏菊和甜茴香,那些植物在温暖的火光下散发着好闻的气味。

大厅的墙壁上烛光闪闪,马尔维亚的国王坐在火炉前的地毯上,绘声绘色地在给自己的儿子讲故事。

国王说:……太阳老高了,我还没有走出那片沼泽地。我听到耳边嗡嗡的叫声,大群的蚊蝇追逐着我。我已经好几日没吃东西,两条腿像两块巨石,再也搬不动了。这时,后面传来了马蹄声……

年近四岁的卡拉夫将蔚蓝的眼睛瞪得老大:爸爸,当心坏人!

国王说:我绝望地四下望去,没有地方躲藏,连一棵大点儿的灌木都没有。怎么办?只见远处马队飞驰而来,马队最前面就是那个三番五次要拿我性命的小杜克公爵。我拔出剑来,这次只好拼了……

国王用手臂挥砍着:小杜克公爵举着长矛向我刺来。我向旁边一跳,闪过了长矛,但脚下没有站稳,跌倒在泥水里。小杜克公爵掉转马头,又向我冲来。我已经筋疲力尽,拼了命,也爬不起来了……

卡拉夫急得小脸通红。

国王继续比画着:眼看那杆锋利的长矛戳到了我的胸前,我几乎感到了瞬间钻心的刺痛。就在这时,小杜克公爵的手突然软了,只见一把利剑正正插在他的后背上,小杜克的身子歪了,接着,像个大口袋从马背上掉下来。在几步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卡拉夫激动地张开小嘴。

国王说:小杜克公爵手下将那个突然出现的好汉团团围在当中。他们问,你是何人?报上姓名!

卡拉夫抢着打断父亲的话:我知道,我知道,好汉说,你们要是能胜过我手中的剑,我就告诉你们!

国王赞许地点头:那个好汉说着话,踹了小杜克一脚。插在小杜克肩头的剑立刻跳了起来,落到了那个好汉的手里。那些坏家伙一拥而上,可好汉明明这一刻还在马头,但转眼就跳到了那些人的马后。他的身子比猴子还灵巧,他的剑比闪电还快,那些坏人纷纷落马,躺在地上又哭又喊……

卡拉夫喊叫:还有我,卡拉夫也来了。卡拉夫拿着剑,跟着剑侠叔叔一起揍他们!嗯,狠狠地揍他们的屁股……

国王一把抱住卡拉夫用力亲吻:哈哈,儿子说得好!

这时,王后带着侍女走进了房间。她的金发浓密,如云朵沉重地堆在头上,使得她行走时不得不挺直洁白的颈项,有一种如同天鹅般的柔曼高贵。她的手搭在小腹上,站定后望着国王父子两人,像是望着两个快乐的大孩子,眼睛里满满都是爱。

国王看到了自己的王后,坐直了起来:宝贝,看谁来了!

卡拉夫向王后喊着:妈妈,我什么时候才五岁啊?

王后上前,抚摸着儿子的小脸蛋:快了,还有十八个月。

卡拉夫说:剑侠叔叔说了,等我五岁,他就会来。

王后回答:对啊。

卡拉夫说:可我不想等那么久。

王后笑说:等待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就像等待花朵盛开,等待果子成熟。好了,天太晚了,我们的小王子要睡觉了。

卡拉夫扭着身子,说:不,我还要听爸爸讲剑侠叔叔的故事呢。

国王说话了:看,蜡烛都流眼泪了,爸爸也困了。明天再接着给你讲剑侠叔叔如何帮着爸爸从坏人手里夺回王位的,好不好?

卡拉夫恋恋不舍地望着国王点点头。

王后抱起卡拉夫,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卡拉夫,做个好梦。

卡拉夫看向王后:我希望,明天早上我睁开眼睛,就五岁了。

王后微笑着:听话的孩子总能心想事成。

卡拉夫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举起一只小手,五个手指分开,并示意地扬扬下巴。

国王和王后也伸出一只自己的手。他们三个人的手腕上各自戴着一个样式古朴似琉璃的镯子。

小小的手击打到父亲温暖的掌心。接着,母亲柔软的手掌叠盖到他们手上。

随着那三个手掌的接触,三个镯子碰撞在一起,光彩流溢,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声响。余音袅袅回响在大殿之中。

王后将卡拉夫交到侍女手中。

看着侍女抱着卡拉夫离去,国王将王后拥到怀中,端详:今天晚上,我的王后好美。

王后淡淡地结着眉头,仿佛有心事。

国王将王后头顶的珍珠发针拔出,浓密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国王向王后细腻洁净的颈项吻去。

王后依在国王的肩头喃喃:看到卡拉夫天天纠缠着你讲剑侠的故事,我心里总觉得……

王后说着语噎。

国王宽慰道:你担心什么?小杜克公爵?他早就死了。

王后说:可他的父亲,那个老杜克还在。

国王说:他已经年迈,不能对我们做什么了。

王后说:午夜里,有人听到大殿外的神柱们在叹息。还有人看到一些幽灵在王宫的长廊徘徊。

国王抚摸着妻子的脸颊:那些都是吓唬小孩子的说法。

王后说:那个剑侠,你不是已经让人给他送信?你请他来,不就是为了……

国王截住王后的话:干吗总把事情往坏处想。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卡拉夫很快就会长大,他需要一位师父。

王后被勉强说服了。她终于放弃了追问,温存地握住国王捧着自己脸庞的手,两个人腕间的镯子互相摩挲着。

国王定定地看着妻子: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和卡拉夫有事。

王后枕着国王的手臂,沉沉地睡去。

国王一动不动地躺着。倾听着妻子甜馨的呼吸声,他的眸子凝视着黑夜,样子显得警醒。

慢慢地,他将自己的手臂从妻子的脖子下抽出,然后,坐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镯子,那镯子在黑暗中发出幽微的光彩。国王微微叹息一声,离开了床铺,赤着脚走向窗前。

国王撩起窗幔,窗前一片漆黑,只有王宫外的湖水映着月光,泛出粼粼的光亮。这个城堡是国王的祖父的叔叔传给国王的祖父,而国王的祖父又将它传给了国王的父亲,他的小儿子。他们都是王国的继承人,他们在继承王国的同时,继承了王室的荣耀和对百姓的责任,继承了家族中的一个秘密,一个无人能解的诅咒。

雪山下的城堡被碧蓝湖水和绿色草地萦绕,城堡中最显赫的建筑是王座大厅。大厅的圆拱镶嵌五彩斑斓的玻璃,阳光中,人们觉得这大厅里的王座离天堂很近,大厅外是十二根雕着神兽的神柱。十二神柱代表着王国曾经的十二位国王的辉煌。

国王的父亲正是那十二位国王当中的最后一位。

米海尔,我选择你,让你拥有这个王国。对你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幸事。

国王记得父亲临终前对自己说的话。

你掌握了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你的唯一对手就是自己。

老国王艰难地喘息着说:这听起来像是祝福,不是诅咒,对吗?有人说,我们这个王国,能维持到今天,全都靠它的庇护。但他们不知道,它让我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真希望,我们从来不曾拥有过它……

老国王中了慢性毒药。毒药来自王宫里的花匠,他小心翼翼地送来的一盆极红艳的花。每日清晨,日出之时,那花散发出奇异无比的香气。将花送给老国王的花匠说,闻此花香能让人头脑清醒,耳聪目明。

花摆在了老国王的寝室里,不久后,老国王就开始全身骨节疼痛,皮肤上出现了青紫色的瘀血。当医生发现老国王中了花毒的时候,那个花匠已经死在一堆花肥前。

看到父亲的痛苦,年轻的国王通告全国:无论谁,只要有人能解救老国王的性命,他将不惜一切代价来报答。

那个人终于出现了。他是老国王的哥哥,小杜克公爵的父亲——老杜克公爵。

老杜克公爵来到王宫,他的目光扫视着宫中的一切,最后落在了王座大厅当中的那个高高的王位宝座上。当年他的父亲若不是选择了老杜克的弟弟做王国的继承人,他应当在那个宝座上坐得屁股都长出茧子了。

老杜克公爵说他带来了解毒的灵药,但提出,要和自己的弟弟单独谈谈。

那次谈话的内容无人知晓。老杜克公爵离开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老国王就是在那个晚上过世的。过世前,老国王艰难地在儿子面前展开一个手巾包,里面是三个琉璃似的镯子。

老国王对儿子说:不要为我的死遗憾。那个秘密是无法与任何东西交换的。每一代的继承人都是权力的象征。但被选中的继承人,却一定是那个最不热衷于权力的人。

年轻的国王含着泪水:我记住了。

老国王叹息说:这个承诺比你想象的要难得多。贤者曾告诉我,它会五百年出世一次。我知道,那个日子快到了……

老国王去世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完。

年轻的国王握着父亲的手,直到父亲的体温完全消失。

他的胸襟里多了一个绣着玫瑰花与利剑的王徽图案的手巾包,那个手巾包随着年轻国王的走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老国王葬礼的日子到了。王座大厅外立起了第十二根神柱。士兵们含着泪水跟随在灵车后面,为老国王送葬。百姓们倾城而出,他们都在为一位圣明的国王去世而悲哀。

老杜克公爵的儿子趁着城内兵力空虚,率领铁骑杀进了王城。这是一次精心设计的反叛。城里到处都是叛军的奸细和接应。血战后,刚刚即位的国王不得不带着自己的亲信离开了王城。

老杜克公爵宣布自己正当地从篡位者手中夺回了早就该属于他的王位。他带着侍从走入王宫,径直地在王座大厅当中的国王王座上坐下。此刻,这个平日国王上朝,接受众臣子申述的地方显得有些空旷。老杜克踌躇满志地向着王座大厅外望去,那里,贵族们正聚集在一起,神色惶恐。

老杜克已经让人一一给他们送去口信,只要肯跪倒在自己的脚下,表示他们的忠诚,自己便会考虑相应地增加他们的封地和减免应纳贡赋。其实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拥戴谁,最在意的还是权杖给予的好处。

老杜克坐在王座上,体味着强者的快乐和兴奋。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很多年了,这反而让他感到一种不真实。这时,他发觉自己的双脚开始微微颤动,屁股下的王座跟着摇晃起来。他想制止自己的脚的动作,但它们完全不听使唤。老杜克不由紧紧抓住王座的扶手。脚下的那种颤动愈演愈烈,这让他在王位上坐立不安。老杜克不得不疑惑地站了起来。

王座大厅外的贵族们还在低声议论,犹豫不决。这是一个和平的国家,王国继承人的更替突然以武力形式出现,让他们无所适从。这时天空变得昏暗。只见大厅门外矗立着的神柱开始变形,神柱上那些神兽的面孔现出狰狞状。神兽们纷纷张开嘴,在风中发出凄惨的呻吟。

贵族们吓得向后退去,这些神柱是王室列祖列宗的幽灵栖息地。贵族们眼见那些神柱仿佛无比悲痛地扭曲着身体,它们在风中摇曳着,高大的神柱一根接着一根折断,并倒了下去。

尘埃中,贵族们四散而去。他们看到了神的旨意,他们相信王室的祖先并不情愿选择老杜克做继承人。

老杜克站在那儿,愣愣地望见殿外的情景,难堪之余,有一种愤怒胀痛了他的胸口。他想起了家族中一直流传的那句话:王冠之重,不是每个人都承受得起的。不是你选择它,而是它选择你。

小杜克说:我去把他们都抓回来。

老杜克说:不用了!如果我们能在这张椅子上坐稳,他们就会回来。

小杜克迟疑着:能够阻碍我们的,还有什么?那个传言?

老杜克不语。

小杜克气恼:什么秘密啊,诅咒啊,我不信。

老杜克说:这种事大家都是宁可信其有。

小杜克问:据说它和一个嗜血的怪兽有关?

老杜克说:我自小在这王宫里长大,没有见过什么怪兽。

小杜克固执地说:但大家都知道它是存在的,只是不知道它藏在哪儿,对不对?

老杜克说:是啊,我也猜测,它一定隐身在一个地方。

小杜克沉思:既然是隐身,既然不是怪兽的模样,那它什么模样都是可能的?

老杜克感叹:我怀疑过宫里的每一样东西,或许它是一根蜡烛,一张纸,一块石头,或许它什么都不是。知道真相的那个人,已经逃到荒山野岭去了。

小杜克对父亲说:我这就去带人找他。严刑拷打之下,不怕他不开口。

老杜克摇头:老东西至死都不肯说的秘密,小东西未必会说。

小杜克说:那怎么办?

老杜克思索着:既然那个秘密是我们最大的障碍,我们为什么要被它捆住手脚?我们不妨宣布,从新的国王开始,王国的继承人,再也不用受这个秘密的约束……

小杜克迷茫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老杜克说:因为你的那个米海尔堂弟,家族中唯一知道秘密的人,已经让这份秘密伴随着他的尸体一起,腐烂在泥土里了。

小杜克折服地深深点头。

小杜克率领大队兵马出城了。他用死亡威胁湖边的渔夫、山里的猎人、草场上的牧民为他提供消息。士兵们夜以继日地奔袭围剿,他们像狗抓兔子似的,追逐着米海尔国王。

老杜克在王城里用金钱和利益收买动摇的贵族们。他知道他们的原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米海尔国王身边人马越来越少。供给匮乏,没有安全的宿营地。贵族们纷纷露出贪婪的嘴脸,毁路断桥,截取国王的粮草和钱财,他们认为自己不主动出卖国王,已经是一件高尚的事情。

国王一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沮丧,郁闷,绝望的情绪散发在他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里。他陷入不甘心和渴望替父亲复仇的欲念之中。他不由得想起了那种可能性。他是世间唯一的知道那个秘密的人。那个秘密若揭开,将石破天惊。他是它唯一的主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将世界踩在脚下。

只要这个念头泛起,他便听到那个东西在他的怀里碰撞,发出一阵阵仙乐般的叮咚之声。

那种时候,他心头感觉的已经不是诱惑,而是痛苦。那个秘密像个怪兽在他心中迅速变大,变得强壮无比,毛烘烘地拱动着他的胸口。他经常在睡眠中被自己的梦境惊醒。每一次,他都挂在悬崖边,即将坠落的恐慌让他心跳如鼓。痛苦中,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定力,甚至,怀疑坚守这份秘密的意义。他甚至开始渴望违背自己的承诺,起码那样做,也是一种解脱。

我真希望,我们从来不曾拥有过它……

他回忆起父亲的话,他真正明白了其中的含意。

就在这时候,他邂逅了那个从东方来的男人。那时候,他的名字并不叫周大。当然,他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出现不仅仅是救了米海尔国王的性命,更从欲望的深渊中解救了他的灵魂。

那是一个奇特的男人,身上的坦荡和豪爽像烈酒一般迷人。米海尔国王记得那日大雨滂沱,他和他在同一个简陋的草屋里避雨。国王的手下给国王端来了一碗热汤,而偏巧国王心情坏得吃不下一口东西。那男人眼睛盯着汤直言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于是,国王将自己手中的热汤给了他。

那个男人并没有因为这碗汤而致谢,但他片刻后用他的剑,把闻风而来的小杜克的追兵打得落荒而逃。

兄弟帮兄弟。他说,兄弟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米海尔国王剑术是一流的,但那个男人的剑已经不是剑,而是死神的手。他出剑的方式与他做人的方式一般潇洒,是敌人还是兄弟,都是对视的第一眼便决定了。别人绝没有拒绝和选择的机会。

他对国王说:只要你自己不倒下,没有人能够打倒你。

他大大咧咧地称国王“兄弟”,尽管国王的下属都对他翻白眼儿,他还是叫国王兄弟;于是国王也开始叫他兄弟——剑侠兄弟。

有了剑侠在身边,国王逃亡的日子变得好过起来。他跟剑侠学捕鱼,与渔夫做朋友;他跟剑侠学扶犁,与农夫做朋友;他跟剑侠学调训飞鸟百兽,与猎人做朋友。米海尔国王重新组织起自己的人马,士兵中既有渔夫,也有农夫和猎人。

与小杜克公爵的战争继续下去,战局在逆转,小杜克公爵开始节节败退。贵族看到了站队的机会,他们纷纷倒戈。老杜克终于尝到了被人背后捅刀子的滋味。那个发誓要将米海尔国王埋葬在泥土里的小杜克公爵,在与堂弟的决战中受了致命重伤,最后,在一个马棚里,被反水的部下割下了头颅。

米海尔国王回到了王城。贵族们热烈地欢迎国王,仿佛国王刚刚度假而归,中间的曲折故事从没有发生过。

老杜克像泡沫一般消失了,跟着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一批珍奇珠宝。没有人关心他后来的命运。

米海尔国王重新戴上王冠的时候,剑侠却要走了。国王难过,他说,我已经授予你“国王之剑”的名誉。这儿就是你的家,留下不好吗?但剑侠说,他受不了宫廷生活,更不习惯被身份约束。他说有一日国王兄弟真的需要他,给个信儿,他即刻回来。

那十二根神柱重新站立在王座大厅的外面。

米海尔国王常常凝视着神柱沉思。他深信是先祖亡灵的保佑,他才渡过了那次危机,战胜了邪恶。他看到了自己的渺小。他希望那曾经的一切仅仅是一场噩梦,再不会回来。

国王娶妻了,有了自己的王后。王后生子,国王有了自己的骨血后裔。他开始渐渐忘记了当初的恐惧。他以为幸福的日子将会一直到老,继续下去。

但在一年前,宫中的占星师悄悄告诉国王,火星、天王星、冥王星过天顶,预示着有一场灾祸正慢慢向王国靠近。

贤者曾告诉我,它会五百年出世一次。我知道,那个日子快到了……

父亲的声音萦回在国王的耳边。

国王说:我该怎么办?

占星师摇摇头,说:我的能力只能知道这么多。

国王开始忧心忡忡。但他不得不在家人面前掩饰自己的焦虑,他不想让自己美丽的王后因为焦虑而枯萎。他必须保护自己的家人。

国王想尽办法,终于找到了那个神秘的“贤者”。那个贤者已经是个老者。

贤者说,他的确记得国王的父亲,一个难得的好人。但他不记得曾与老国王说过那番话。

贤者的回答让国王唯一的一点希望落空。他低下头,说:我明白了。

贤者沉默片刻,问:你有儿子了?

国王说:是。

贤者眼睛里有隐隐约约的悲悯,随即说:放心,你的儿子会有自己的儿子的。

国王问:这就是说……

贤者打断国王的话:我说了什么,并不重要。周而复始,这不就是草木生灵的本意吗?

国王望着贤者愣愣的。

贤者问: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国王说:我想见我的剑侠兄弟,但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

贤者说:这件事,有人能替你做到。

于是,不久后有人离开了拂菻国。半年后,国王辗转收到了周大的口信。

他的剑侠兄弟很愿意与他团聚。他说等到卡拉夫五岁,就会来到国王和小王子的身边。

周大的口信让国王在头顶的乌云中望到了一丝蓝天。他祈祷自己的剑侠兄弟来得不是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