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就让我洗吧,你看你是歇会还是直接学习?”徐山唐擦了擦嘴,率先打破了寂静。
“我直接进去学习,今天作业有点多嘞。”常念思也没再推辞——洗碗反正也就是把碗放进洗碗机里,餐厅和厨房离得又不远。
“好,那我给你切点水果。”
“谢谢啦。”
临离开餐厅时,常念思瞥了一眼桌子上橙色的花——她不认识花,但她认识装花的瓶子上的标志。
就像偶然经过他人身旁,偶然听到对话内容,被偶然提起的青春偶像,偶然地会心一笑。
常念思一方面觉得自己挺为晨姨高兴,一方面觉得她和妈妈还算是有点默契,所以哪怕最后一个方面她会有些担心两人“偶遇”,她也没有多说些什么——正像回家后千方百计藏着掖着某些人和事,心中思绪万千,而面不改色也。
常念思将门关上,走到电脑跟前。
电脑旁边摆着从花店带回来的仙人球,花店logo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光。
“这个周末再去看看好了。”
常念思拿出笔记本写写画画了一阵,又将它收了起来,从书包里掏出作业。
洗碗机开始工作了,徐山唐擦了擦手,坐回了沙发上。
事实上,火锅店如今全国连锁,雇员也都配备齐全,根本不需要徐山唐常常在火锅店待着。
但徐山唐往往宁愿待在火锅店里,和刚刚出来打工的年轻人毕业生们一起端端盘子,招呼招呼客人,也不愿意回家。
火锅店打烊总是很晚,徐山唐也在办公室旁边弄了一个私人休息室——“为了生活嘛。”
无论是别人问她,还是她自己问她,她总用这个理由搪塞。
不回家只是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是这样吗?”那个女顾客,穿着一身淡雅精致的衣服,像降落凡世间的仙女——她不像来吃火锅的,因为吃火锅的人很少穿的这么精致,淡色的衣服是最容易被油污溅脏的——她倒像是来参加了一场午后的茶话会。
等人的时候,女顾客很随意的和她聊了起来,女顾客虽然没有看上去那么有距离感,但是谈吐的气质让徐山唐又想到了大学时候的自己。
她虽然学的是会计,可对文学有兴趣,和常严复一起讨论散文的多了,才女的气质就更明显。
过一会又来了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他穿的是驼色大衣,搭配的很得体。
女顾客最后又问了一句,“是这样吗?”就转身向男人走过去。
“等很久了吗?我真不够绅士,让女士等我。”
“我今天结束的早,直接过来了,比我们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个小时,但你也提前半个小时就来了,算不上不绅士。”
徐山唐也说不上来两人之间什么关系,但她想,如果严复还在世……他们两人大概也是这样一对幸福、招人羡慕的存在吧。
这两位顾客其实来的就很晚,看他们两人不该是会熬夜的人,可他们确确实实坐到了火锅店打烊。
出门前,女顾客很友好地对她笑了笑,又关心了一句:“不回家吗?”
徐山唐愣怔的间隙,女顾客已经和男顾客并肩离开了,他们两人的背影静默地离开热气腾腾的火锅店,乍看,倒像是刚刚从某个电影院或图书馆走出来的大学生。
女顾客的口红色号不太常见,但是很好看,既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温婉典雅,又不失少女活力和青春靓丽。她走之前回头留下的那个笑,不带关怀,不带同情,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掺杂着似乎是独属于那位女顾客的友好。
这天晚上徐山唐失眠了。
她在办公室旁边的小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爬起来算账本也没让她心神安宁一些。
回去看看吧——女顾客昨天晚上并没有和她说这句话,可这句话却伴随着女顾客的笑在徐山唐脑海中回荡了一晚上。
于是待早上火锅店雇员们来的差不多了之后,徐山唐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拎着包,出从后门出了店。
秋天早上九十点的太阳很亮,也不毒,哪怕是一夜没合眼的徐山唐,在这样的阳光下也恢复了些精神。
“新到一批火花兰,你看怎么样?”
声音有些耳熟,徐山唐偏头一看,竟是昨天晚上的男顾客,他正在打电话。
“花圃主人签给我们的时候就已经承诺过了,会保证质量,你就放心好啦。”
“其实火花兰买的人不多,现在比较流行满天星、风信子当室内装饰……”
“不过你开心就好了呀,我还养活得起你,你就在家养养花就好了,反正也不需要盈利嘛!”
电话那头似乎是女人的嗔怪,但男人笑的更开心了。
“行行行,你厉害,那你养我。”
电话那头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男人先一步挂断了电话,脸上洋溢着有些孩子气的笑容。
徐山唐没忍住,上前了两步。
“或许,火花兰还是有人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