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爸爸说他笑得“腿疼”,这话真是稀奇。金杰人泛了他两眼,说咦,老爸,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笑得肚子疼也算了,腿也能笑疼?你是用腿笑的?
金爸爸站起身去桌上倒水,说:我一笑,就拍腿,一笑,就拍腿,拍得腿疼!
金杰人大笑,说:爸,你就是长了个不会转弯的死脑筋,你不好拍老娘的腿的啊!
金爸爸回沙发里坐下,低头看了看旁边金大娘的腿,金大娘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说喂,你不会真想拍我的腿吧?她说着,一把将我拎起来,说小暖,我跟你换个位置,这男人的脑瓜不会转筋,胖子叫他拍,他真能往我腿上拍,你信不信!我笑得快要岔过气去了,我说我不换位置,我要看他拍你腿!金大娘轰一下就往我腿上拍,说你个不要好的东西,尽使坏!
正闹着,电视里面开始演小品了,二傻呜呜哇哇地喊着提醒我们,于是不闹了,一个一个正正经经坐好了看小品,正看着,电话突然响了,我们正在兴头上,谁也不高兴站起身接。金大娘说胖子,你去接,准是找你的。金杰人说小暖,你去接,准是找你的。我说大娘,你去接吧,这是你家电话,准是找你的。
一圈嚷下来,结果谁也没起身,金大娘就推她老公,说你去接,你是一家之长,就该你接。金爸爸本来是要去接的,看我们几个推来闹去,也跟着闹起来,乐得不起身,说:谁急谁去接。
然后二傻去接了。
二傻听了一会,转过脸来看着我:找,小暖。
我真叫大吃一惊,这不是我家,可偏偏就有找我的电话。起身往电话旁边扑的时候,我脑子里跳出韩彻的样子,心里便生出一阵惊心动魄的温柔,我猜一定是他打来的。
真的是韩彻打来的。
他在木木小屋过这个除夕夜。他说小暖,谢谢你。他的声音里面有冷漠的温暖。
所有人都说韩彻怎么看都是铁石铸造的人,从来冷言冷脸,从来看不到一丝人间色彩。可是我却从来都能感觉到他所带给我的温暖,入心入肺,哪怕隔着电话现,都能听出他声音里面真切的好。他说小暖,你怎么会想到叫木木请我到家里过年的。我说我不喜欢你一个人孤孤单单,韩彻,虽然也许你并不在意,可我不喜欢。
他在电话那端沉默很久,我听见Luky的叫声。我说新年快乐,韩彻。他说新年快乐,小暖,你二十岁了。我仰着脸笑,对,我二十岁了。韩彻,你几岁了。
他轻轻地笑,不说话。很多年后我再问他这个问题时,他还是轻笑,不说话,就好像他是一个没有年龄的人似的。而且,真的,十年以后,变化再不大的人,也都是有变化的,有岁月留下的痕迹的,只有韩彻,一如现在这般英俊年轻,看不出时光已经走了十年。
然后我问他木木她们现在在做什么。他说:她和妈妈在把炮丈拆开来,一个一个围着房子排好,等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我会一个一个把它们点着。木木说她爸爸活着时就是这样放炮丈的,可是他去世以后,家里就没有人敢点炮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