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能在那个墙角等太久,小商品市场的管理员来问了我好几次,问我是不是不舒服,问我是不是迷路了,问我是不是丢钱包了,反正所有能问的问题他都问了。最后他说我帮你报警吧,有什么困难告诉警察。
我怕他真的把警察找来,到时候警察送我回学校,麻烦更大。我赶紧说着谢谢就跑开,一口气跑出好几条街,回头再想看看那个墙角,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我觉得自己真是可怜,连呆在那里等赵阳这么点小小的事情都做不到,跟人没家的狗一样。
我觉得饿,便走进一家面包店买了一杯奶茶和一个面包,坐在马路边上慢慢地吃,吃着吃着又笑,说幸好自己有乱放钱的习惯,平日东放一点西放一点的,到关键时候真能派上用场。以前赵阳老是骂我,说钱就应该统一放到钱包里!我要是听他的把钱都放进钱包里,现在准得饿死在街上,我的钱包在林雪艺手里拿着呢,她怕我一个人到处乱走,所以帮我看着钱包,以为我没钱总不会乱跑了。她也不想想,我是那种能被钱束缚住手脚的人吗?从前身上一分钱没有我都敢到处乱跑,更别说现在身上有十几块钱了。不过,从前的时候虽然没钱,但有赵阳在身边,所以我不害怕。
吃饱以后看看时间,下午四点了,掰着手指头一算,差点没把自己吓晕过去,我整整走了七个小时,比军训时拉练那次走得还久,太离谱了,可见我们班主任经常说的那句屁话绝对是真理,她说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只待慢慢发掘出来。我走了七个小时,挖掘了多少走路的潜力哇。
现在我该想想怎么办了,继续这么乱走是不可能的了,我已经累得根本站都站不起来,扶着电线杆都打哆嗦,坐公交车回去好像也不太现实,我知道我现在在哪呀,我知道公交车站在哪呀,我知道该坐几路呀我就坐公交车。我摸摸口袋,只剩下两块钱,所以打车的希望也破灭了。我四面八方望了望,想着现在如果让我走回学校去的话,估计能死在半路上。
身后有一间杂货铺,柜台上摆着台公用电话,那时候的公用电话满大街都是,红的绿的黄的颜色,五毛钱起步,三分钟内不跳费。周末的时候,我们经常在街上逛着逛着,就随便找个公用电话,往随便谁家里打去,只要谁没跟我们一起在逛街,就往谁家里打,有时候是她们各人接的,有时候是张扬的爸爸接的,有时候是林雪艺的叔叔接的,有时候是金杰人老娘接的,反正不管是谁接的我们都能在电话里扯上一通,一边扯一边盯着屏幕上的计时器看,一边把手指搁在挂电话的地方,等通话时间一到两分钟五十八秒或者五十九秒,就啪一下把电话挂掉,根本不说告别的话,然后把一个五毛的钢蹦拍到柜台上,大笑着离开。那时候多快乐啊,哪怕就是张扬家的保姆接起电话,我们都能好好跟她侃上一阵。哪像现在,一人抱个智能手机在街上走,孤独得要死也翻不出个可以聊聊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