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扁的绰号真的是这样来的。很多年前,念小学的时候,金杰人和小扁坐同桌,金杰人在课桌上画了一道三八线,每天都会向小扁宣布一遍:你要是敢超过三八线,我就把你拍成个扁苍蝇。于是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所有人都开始管他叫小扁。一直叫一直叫。至于他的真名陆苍南,我们只看见过两次,一次是他们结婚的时候,酒店大厅里被放大了的结婚照上面有。第二次,是他死的时候,墓碑上有。
金杰人婚后没多久就怀了孕,就是算命老人说的那个与她无缘的女儿,果然是无缘的。意外流产的时候,金杰人虽然心疼,但是没有太多悲伤。她记得算命老人告诉过她的话,要成为一家人是需要修很久的缘份的,缘份不到,纵是做了母女,也是冤家。他还说过,那个女儿离了她家,自有她的好命去。这些很久以前听过的话给了她很大的安慰。
小扁是入赘到金家的,所以除了家里多了一个人以外,他们生活的其他部分几乎都没有什么改变。小扁基本上不管店里的事情,他有蜂园,够他一天到晚忙的,还买了一辆面包车,每天开着车往各个销售点送蜂蜜,是最原始最古朴的生意模式。后来,池宁和小扁谈了几次,问他有没有意思把蜂蜜生意扩大经营。小扁说的确有这个想法,但不知道怎么操作。池宁便说,这样吧,我帮你跑销路,你管好蜂园就行,我从我这边的销售额中抽取一定比例的佣金,拿多少比例你定。
小扁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缺的正是销售途径,池宁这么一说他乐坏了,于是两个人就头埋头开始计划起伟大事业来。
他们在客厅里聊宏图大志的时候,我跟金杰人两个守着柜台百无聊赖地嗑瓜子,金杰人气得把凳子踹翻两次,说妈的,小扁到底是我的老公还是宁宁的老公啊?还头碰头商量,跟我都没这么亲!我踹了她一脚,说去你的,你们当着人的面还亲嘴,还嫌不够恶心?她也踹了我一脚,说去你的,你要是赶紧找个人嫁了,就是当着我的面做~爱,我都不嫌恶心!
她说得太下流,我听不下去,扔了一把瓜子到她脸上,于是我们就打起来了,把个店铺砸得砰砰乱响,来买东西的人也不急着买东西了,抓了把瓜子慢慢嗑着看我们打。金大娘从菜地里回来,一见这副样子,先踹了那个看热闹的男人一脚,然后跑进来一人踹了我们一脚,说揍不死你们几个,非把我的店拆了才甘心是吧?!
那天晚上金杰人问小扁是不是真的要跟宁宁把蜂蜜的生意做大,小扁很兴奋地点头。金杰人便有点黯然,说:小扁,不是我想泼你冷水,但有句话我得跟你说在前面。
小扁很难得看见金杰人这么认真,吓了一跳,问她什么话。金杰人说:小扁,宁宁现在的事业很大,她忙得要死,怎么说呢,有时候忙得跟我们见个面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她是想帮我们,才会提出合作的,她根本不是想赚一点销售提成,宁宁的命够苦的了,我们不能只顾自己,不替她想想,小扁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