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杰人不停地说,越说越难听,我推了她一把,说你嫌今儿闹得还不够是不是?去,回大厅等我。
她也说得够多够累的,已经懒得再说了,正好我给个台阶,顺势便下,扯着小扁的袖子就走,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大笑,说:操,今儿还真他妈是华山论贱啊!这么些千年王八万年贱货几年都没见着面,今儿倒一个一个全都冒了头,约好的啊?!
吼完这句才终于是走了,背影生风,一股怨气。
我跟田娜道歉。
我说田娜你别介意,胖子就是这么个脾气,她说什么你当没听见就行。田娜先是冷白着面孔,听我这么说,嘴角便突然浮起一抹凛然的笑意,笑出一丝杀气。她看着虚无处的某个地方笑,说我不介意,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有什么好介意的。
她的语气冰冷,很骇人,容不得我有接话的余地。于是,我不好再理,自顾自慢慢地往回走。
我每往前走一步,都会感觉到一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凉意,越来越重的不祥感。转弯的时候,我回头去看田娜,她还站在第8号别墅的外面,静静地凝望着湖面,天蓝水清,像是摄影杂志上一页绚丽极了的插图。
我回到售楼大厅,金杰人还在那里跳骂,说操,小扁你给我滚开,我非打这个电话不可,我非得让秦中天知道自己到底娶了个什么样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回家!妈的,我咽不下这口气!妈的,小扁你放开我!你不让我打电话我就跑到他家里去说!好人吃苦坏人享福,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纲常,还讲不讲规矩了?!
她又吼又跳,又骂又闹。要不是小扁一直抱着她的腰,她准能把整个大厅都拆掉。我看得没办法,招呼骆骆他们一起帮忙,把金杰人扛着抬着弄到车上去。小扁把脚踩到油门上,我们车门一关,他踩了就往家跑。
我擦着满头的汗抓狂,说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大闹天宫也不是这么个闹法。他们也全都擦着汗,表情都有点怪怪的,全都是一肚子问题又不敢问的别扭。我心里明白,也觉没什么好瞒的,便骂了,说有什么问题就问,别憋得跟个受气包似的,难看死!
骆骆扶着膝盖喘气:那个安雅,就是你们大学时候,动不动扇你耳光的那个田娜?
我说是。
他瞪着眼睛骂:操,你不是说田娜是个丑八怪吗?
我说谁知道她上哪弄成这副德行,我都差点没能认出来。他说好嘛,我之前就告诉你这个女人不简单,现在信了吧?我说去,我早就信了,认识她多少年了,还能掂不清楚她的斤两?
几句话来往,突然一阵沉寂,空气里浮荡着纠缠混杂的气息,感慨的,心疼的,难受的,气愤的,这样那样的,全搅和在一起,弄得我头疼。算算时间田娜也该出来了,这会真不想跟她再碰面,于是跟紫蔓告了个假,提前下班走人,路上给小扁发了条短信,让他把金杰人照管好,千万别让她跑到我舅舅家里去闹,她那个脾气,再加上金大娘的脾气,搞得不好娘俩能一起拎着菜刀杀上门去。
小扁很快回了短信,说小暖,这边你放心,那边,你当心着点,要是有什么问题,跟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