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字没出口,张爱花就把嘴给闭上了,因为认出眼前这漂亮姑娘就是当年那个差点害她丢了饭碗的田娜了!人的眼睛也真的奇怪,任她变化成这样,还是说认出就认出,无所遁形。
张爱花愣愣地瞪着田娜看了几眼然后转过来骂我:什么情况?你们这又是演哪出?狸猫换太子?
我说去,顶多也就是一画皮。
话一出口,不由笑了,又接着说了下去,我说阿姨,电影《画皮》看了没有?周迅演画皮呢,这演员可真没选好,应该让我舅妈去选。张爱花说呸,你那没人性的舅妈,演母夜叉还差不多!我说阿姨你不知道,母夜叉下岗了,我现在的舅妈,还真就是一画皮,还是老版聊斋里面那画皮,半点人性都没,逮谁喝谁的血。
我这话,怎么就这么恶毒呢!我说这么些恶毒的话,心里怎么就这么痛快这么爽呢!以前那个有时候会担心田娜在外面吃苦,总想着她回来,在马路上看见有点像她的女人都要追上去看一看的顾小暖,上哪儿去了呢!大概是被抽水马桶里的水冲走了,谁在乎呢!
物管那边的同事一看见田娜进来,就全都从前门溜掉了,乔岸生和骆骆也慌忙收拾桌上吃得一片狼籍的东西,张爱花拎不清形势,还忙着抢,说我还没吃好呢你们就收拾?有这么待客的吗?再跟我没大没小没规没矩,我可要打人了!
他们朝田娜看看,又朝我看看,犹犹豫豫不动了。
张爱花这才反应过来气氛非常不对,说小暖,田娜是不是又在这里欺负你们了?我说对,跟以前在学校里欺负我们差不多,不过她现在不敢打我,她要是敢打,我准就能再打掉她两颗门牙!张爱花恨得肚子疼,说小暖,她要是敢打你,告诉我,我拼了这条老命也得先送她去奈河!
这些话,一句句一字字,都灌在田娜耳朵里,她铁青着脸,不发言,目光轻浮地在张爱花脸上移过,然后径直往外走,头也不回。张爱花冲着她的背影吐了一口痰,说呸,当年就不要脸,现在更不要脸,天生的贱货!
这话,田娜也是听见了的。她的脚步停了三秒钟的时间,艰难站立,然后再继续往前走,没回头。她现在一定比从前更恨更厌我们,因为新仇旧恨,程度是一层一层叠加的,不会消减。
她这一出现,把我们原本好好的怀旧气氛全毁光了,张爱花也没心思再跟我们闹,只嘱咐我们要好好的,便回去了。我送她到前面的十字路口打车,帮她付掉车费,挥手再见。车子开走前,她突然慌慌张张把头探出窗子,指着路的前面问我说小暖,雪艺的酒吧是不是就开在前面?
我心里一阵大恸,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张爱花一直都不知道林雪艺已经死去的事情,她念念不忘地还想去酒吧看看她。我没说话,车子开走了,风里飘来张爱花的话,她说过些天有空了,去酒吧喝酒去,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太婆也想赶赶你们年轻人的时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