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我们去了金杰人家,天气很晴,但是冻得厉害,我们在车上颠着的时候听见前面一大爷在骂这鬼天气,说要死,鼻涕还没流出来,就在鼻子里冻成冰了。说得一车人都笑起来。
我跟谭锐坐在最前面的座位,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便惊奇地应了一声回头去看,是金杰人他们村里的一个小伙子,之前金大娘死活给我们撮合,我不答应,她还把我揍了一顿。那小伙子半站着朝我挥手,说我闻这味儿就知道你在车上,憋了这半天才敢喊!小暖,我有女朋友了!现在你就是哭着喊着要嫁给我,我也不能答应!然后他推身边穿紫色羽绒衣的姑娘,说那个,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小暖。那姑娘朝我笑了笑,扭过脸去撅着嘴踩了小伙子一脚,一副吃醋的样子。
我捂着嘴咯咯地笑,不说话,谭锐问了问情况,马上转过身去说呸,小暖是我的,以前没你什么事,以后更没你什么事!
我看他把动静闹这么大,急得直踹。他气呼呼的,说我得上胖子他们村里绕一圈,挨家挨户通知一下我跟你的事,就说我们已经结婚了,不然总还有会有人不知高低惦记你,烦!
下了车以后,那小伙子狠狠打量了谭锐几眼,谭锐一点都不示弱,说怎么的?还想跟我决斗?他说呸!我就是想看看小暖千挑万挑到底挑了个什么样的货色!呸!也不过如此!说完不等谭锐反击,他牵了姑娘的手就往村里走。谭锐气得想追上去踹,我一边笑一边拦。结果那对恋人没走多远,姑娘就替谭锐把仇给报了,连着踹了小伙子三脚,还送了一掌,然后自己气呼呼地走了,小伙子还得巴巴地追上去道歉,说自己不该看小暖好几眼,以后就是小暖把脸凑到自己面前来,都绝不再看一眼,什么什么什么的。
王秀花在帮着金大娘看杂货铺,看见我们来了,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但是转念想起小扁和金杰人,目光又暗淡下去。
我走到柜台里面帮着她收拾东西擦抹桌子和柜子,问她二傻跟小小暖哪儿去了。她说小小暖哭得厉害,二傻背她到河边看鸭子游水去了。我说怎么你在这里看店。她说不然谁看店?李存得忙蜂园里的事情,丁力工作也忙,总不能让他扔了自己的事吧。二傻倒是喜欢看店,但他只管收钱不管找钱,人家多给了他不找,少给了他要打人,你说他那个扒进不扒出的本事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我说还能怎么练出来的,都是跟胖子练出来的呗。
一提到金杰人,我们便又静默下去,连呼吸的空气都变了味。我想着胖子要是再不会来,这家可真要散了。
金大娘从屋里走出来,笑容苍凉疲倦,她瘦了很多,背也弯了,走路挺不直腰,说话的声音低得几乎如同蚊子扇动翅膀,并且一句话总会不自觉地重复很多遍,一个意思没有表达清楚,马上又瞪着眼睛走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