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甄先生朝艾草挥了挥手,说走吧,出去买几身新衣服,你想着钱,钱就在你口袋里了,意念可以满足你的一切需求,衣食住行都可以。但是记住,别丈着有异能就在外面胡闹,我不高兴替你收拾乱摊子。感应到我召唤,就马上回来,别耽误。
艾草听了,并不着急走,而是踮着脚尖在大厅里面走了几步,这地方漆漆黑的,只有几处墙的边缘散发着些蓝荧荧的光,把好好的人都照成个鬼样子。她又走回落地镜的前面,仔仔细细端详那绝美的自己,感慨万千却不去想想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已然这样,想有什么用。反而想这镜子,真够大的,又笨又重,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哪个土财主家里留下来的古物。
她仰起脸,深呼吸,想念人间的阳光和空气,想念顾小暖身上温淡的青草味道,想着,闭了眼,然后只觉身体如风般移动,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外面。所谓异能,原来这样有趣,像个神话故事。
因为怕突然出现在人间会被人看见,引起骚乱,所以她脑子里面选了一个僻静但是漂亮的去处,黄金水岸延伸段的儿童乐园,这是个悲剧的地方,开业没几天就破了产,好好的器械全都荒废闲置,任周围杂草丛生,到处都是浓烈的颜色却没有半个人影。以前她还是胖子的时候,每次路过都要巴巴地望很久,特别想能进到围墙里面来玩,现在,这么容易就如愿以偿,跟做梦似的,把皮肤掐得死疼还不能相信。
艾草坐在旋转木马上抬头看天,云层遮住了太阳,有些灰暗,看着却又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空气里面有水的味道,这里紧临苕溪,苕溪是林雪艺葬身的地方,每次看到或者提到,艾草都难受得要命,像是脑子里面关着悲伤的那把锁没有锁紧,漏了出来。
夏末将至。
这是最绝望也是最饱含期望的时候,因为必须熬过最后的炎热,才能吹到秋天凉爽的风。这里面有些哲学的味道有玄机,适合所有苦难,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思。
她想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些飘飘渺渺的念头,爬下旋转木马,一闪身上了摩天轮最高的位置,就那么坐着俯瞰城市,觉得离天很近,那些棉絮样的云朵,仿佛触手可及一样。坐了一会,回到地面,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心里一片空茫,很无所事事。她应该听甄先生的话,到处逛逛,买几身衣服,既然有了这么好的身材,就不能浪费了,等将来又变回胖子,再回头来后悔自己没有抓住机会锦衣玉食过,可来不及了。
艾草走到马路边,再一次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正从云层中钻出,刷的一片金光铺满世界,披满她的身体。她感到胸口一阵猛烈的刺疼,疼得入心入肺,像是有人拿钝器敲击她的心脏,轰隆隆一阵惨痛。痛得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头得满眼金星,几乎死去。她捂住胸口跌坐在地上,喉咙里痛出一声沉闷的吼,接着有好一会的时间里不能呼吸,痛得太剧烈,根本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