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盒子里面散发出来的味道，艾草太熟悉了，熟悉得就如同是自己的体味一般。那味道，从十年前大学开学第一天起，她就在闻，闻了十年，整整十年，她几乎每天都能闻见，哪怕顾小暖不在眼前，她的味道也留在她用过的物件上，毛巾、衣物，甚至是她擦嘴用过以后丢在垃圾桶里的餐巾纸，都会有那抹清淡美好的青草味道。那味道，一般情况都是很淡的，除非靠得很近才会闻得清晰，稍微相差一点距离，就是若有若无，但是她哭起来的时候，味道会变得汹涌，就像手里这盒子一打开，扑面而来那样。
多年前李寡妇留给她的这件东西，居然散发出跟顾小暖身上一模一样的青草香气，甚至更浓更郁。
这是什么道理？
是不是意味着，所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跟顾小暖有关系？这是刹那间冒出来的念头，很骇人。
可是，能跟顾小暖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个女子，除了长得漂亮，身上有体殊体香以外，真的再普通不过了，普通人家出生，普通的成长环境，念普通的大学，跟普通人一样需要吃饱穿暖，需要上班赚钱养活自己，她哪里能跟第8号当铺，跟魔鬼扯得上关系？
不对。
不对。
顾小暖没那么普通，首先，赵阳就是因她而来的，她脖子里挂着的戒指虽然是赵阳从阴界穿到阳界的关键，但更关键的还在于顾小暖，戒指只有接触顾小暖的皮肤，赵阳才能在人间显现。这是其一。其二，艾草做的那些梦，跟前世有关的梦里，顾小暖是个非凡的人物，她在梦里出生入死打仗就是为了护她，还有那个经常重复的梦镜，帐篷，大雪，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跪的是顾小暖，是前世里的顾小暖，她领着人去接她，她也跪在顾小暖的面前。她在梦里已经是金戈铁马一呼万应，连她都要跪的人，非王即帝，再无别的可能。
十年前，她们在钟楼下遇见一个算命的老人，老人说顾小暖是天命，九世修一世，三界皆以为尊。
那是帝王命。
并且，恐怕还是非同一般的帝王命。
艾草没打开缎子看里面的东西，而是盖上盒子，立刻离开家去了林雪艺的酒吧。她不能把东西带在身边，虽然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有什么用，但肯定是某件重要的、并且能让甄先生发怒的玩意。这是直觉。也是判断。那东西散发的味道太大，盒子根本遮不住，甄先生又随时可能会找她，她可不想惹出什么祸端来，现在还远没到炒老板鱿鱼的地步呢。所以，必须找个合适的人，把东西托付出去保管，以后再慢慢研究它。
韩彻是现在艾草能够想起来的唯一一个值得信任，并且完全放心的人。这么多年，他对他们的照顾，那种不远不近不声不响的周全，早就深入她心。况且赵阳说过，任何时候，都可以绝对信任韩彻。再况且，韩彻在她那些关于前世的梦境里，扮演的可不是一般二般的角色，而是生死攸关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