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彻把艾草送到外面,说:先别急着回去,你身上的青草味太重,怕你老板起疑心,先找个酒店,洗个澡,用些银杏叶子,把味道洗掉。有什么事,就来酒吧找我,别擅自乱作什么主张,你玩不过他们的,其他的事,都交给我,你别瞎琢磨。
艾草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笑得阳光璀璨满世媚色。他说韩彻,我变成了这样,你怎么也不夸一句漂亮?韩彻没笑,目光温凉,说胖子,在我眼里,你从来都是漂亮的。艾草听着想哭,觉得活着真累,还不如死了好。她轻轻抱了抱韩彻。
韩彻在伸手触碰她的脸,说胖子,高兴点,就当是参加一场假面舞会,怎么痛快怎么玩,玩够了,面具一摘,还是胖子,回家管你的小卖部,过从前的好日子。
她点着头,硬生生把喉咙里的话咽回肚里。她想说这面具,戴上了就再也拿不下来了。但终于还是没说。太伤心的话,她不愿意说。可是看韩彻的表情,好像确定他说的一切都会实现似的。以至于有那么几秒钟,她真信了他,觉得千难千难都会过去,云雾后面一定是艳阳。
艾草拦出租车离开,从车窗里看韩彻,那么孤单的一个男人,不知道背负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突然觉得,韩彻可能也不是个普通的人,她十年前第一次看见他,就有这种感觉,只是时间久了,磨得淡了,直到现在,才重新从心底慢慢泛起。
如果他不是普通人,又会是什么?甄先生是魔,赵阳是鬼,其他的都是肉体凡胎,那韩彻呢?难不成他会是神?
仔细咀嚼,挺好笑的。
之后的日子,艾草听韩彻的话,把生活过成一场别开生面的假面舞会,怎么高兴怎么玩,不去想纷杂的事。她本来就不怕,现在有韩彻在背后撑着,更不用怕了。那天她交给他保管的东西,一定很重要,而韩彻知道它重要在哪里。所以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云淡风轻的。
只是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会有一点担心,因为离顾小暖的生日越来越近,就意味着一场可能发生的巨大灾难,也正慢慢临近。有几次,艾草睁开眼睛,会闻见世界末日的味道。
甄先生没有发现艾草跟韩彻的交集,但他直觉不对,以艾草从前的性格,发生这么多动乱的事,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轻松,该吃吃该睡睡,该花钱花钱该上哪玩上哪玩,她好像根本把从前的事忘了,如鱼得水享受起生活来。他觉得艾草一定有什么预谋在,所以比之前几天盯她盯得紧了些,有事没事都要她陪着,当铺里来生意时,一起接待,没生意时,就一起吃饭看电影逛街,想着只要能掌握她的动向,就差不到哪里去。
观察了三四天,一点收获都没有,艾草并不介意甄先生频繁地召唤,也不介意陪他瞎耗时间,偶尔从嘴里冒出几句冷嘲热讽,也都不针对他霸占她的时间和精力。甄先生简直恍惚起来,以为是自己想得太多,把她看得太有心机了,其实不过是个认了命的普通女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