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经过两次扩建,比从前更大了,又多了好几幢楼,有些地方变化得几乎认不出来,比如当年赵阳深更半夜去偷玫瑰的那个花圃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跟他的人一样,说没就没了,看着,不知道多少感伤。
但大致的样子都没有改变,教学楼,实验楼,多媒体教学楼,操场,男生宿舍楼,再往前走一段,转弯就是林荫道,林荫道尽头的梧桐树还在,张爱花大概又抄着扫帚在揍谁,就跟十年前揍他似的,带起一路风尘。
丁力没带乔岸生下车,从刚才进校门那一秒钟起,他满脑子就是金杰人的影子,她在这里笑在那里闹,她踢这个骂那个又抢谁的东西吃,学校里每一处都有她癫狂的脚步,笑傲江湖的姿态,也是好好的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怎么找都找不回来。
他带乔岸生来,是因为乔岸生一直想来,她在网上看顾小暖写的故事,上班的时候听顾小暖讲故事,下班以后又缠着他问这样那样的问题。她羡慕他们的青春,她想走到整个故事的里面。所以他带她来了。
车子停在一棵水杉树的阴影里,乔岸生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学生看,丁力往远处指,说那边是湖,湖边有木木有屋,湖的对面是图书馆,你想看的话,我陪你走过去。
她摇头,一下一下摇出一串的眼泪,她说等胖子回来了,叫她带我来。这话落在丁力耳朵里,疼得生刺。金杰人失踪的事,他真的没办法接受,他们之间已经无关爱情了,但比爱情更重,是亲情。他把金杰人一家当成自己的家人,金杰人的家人也把他当家人,家里出那么大的事,怎么能不难受。
好在有乔岸生在身边,她哭了一会以后就擦干眼泪开始笑,她说我知道你是怎么遇见胖子的,我知道她们在哪里遇见谭锐的,我知道当年啊呆爸爸漂亮的小轿车停在哪个地方。她一边说一边指,这里那里,没有不准确的。说到后来,她又开始难受,她说丁力,我想知道赵阳去哪了。
他又何尝不想。他问过谭锐。谭锐不肯说。但看他的样子,他是知道赵阳去了哪里的,只是那个地方太凶险,再也回不来了,所以不说为好。丁力喜欢现在的局面,顾小暖跟谭锐在一起了。但他总觉得顾小暖心里的结还没打开,总觉得如果赵阳能够回来再见她一面,让她有说再见的机会,她才能够彻底地放下,安安心心地往前走。可赵阳偏就回不来。
丁力把车从西门那边开出去,就是从前池宁摆摊、韩彻开音响店的那条夜市街,十年里面变化了不少,很多房子重建过,很多店都是后来开的,倒是小黑的奶茶店十年如一日开着,只是换了个新的门面,比从前大了一倍,还设了包厢雅座,弄得像模像样。
丁力看见奶茶店的招牌,犹豫了几秒钟,就把车停在了路边,侧脸望着乔岸生笑,开心地说:走,叫小黑请我们喝奶茶,他敢不请,就砸了他的牌子,他也该换块招牌了,叫什么不好要叫小黑奶茶,看着都没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