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渐渐的，有点醉了，再看这个看那个，都看出一股久远的味来，艾草微微笑着把目光落在顾小暖的脸上，落在谭锐的脸上，落在丁力和乔岸生脸上，又落在池宁和李存脸上，这么些脸，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经过多少辛苦才终于走到现在的幸福里面，她不会让人毁了他们的幸福，任是神也好是魔也好，都不能毁了他们的幸福。
她又想起赵阳，真是奇怪，自从那天在当铺里听见赵阳的叹息以后，艾草总觉得他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得都能触手碰到了，好像他以她看不见的形式在身边似的。她知道这是一厢情愿的错觉，不过没关系，她会把他从那该死的黑墙后面救出来的。她会保护顾小暖平安度过她三十岁的生日，她也会想办法把赵阳救出来，让他像从前说过的那样，穿上最好看的西装，参加她的婚礼，把她交给一个他放心的男孩。
她是真的醉了，醉得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有几次，艾草在人群里看见甄先生，他端着鸡尾酒杯跟这个那个打招呼，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有模有样，真把自己当成四爷，举手投足间都泛着贵族的气息，惹得她直想笑，觉得他像个穿着龙袍的小丑。
一直闹到半夜，人才渐渐散去。其间艾草看见乔岸生好几次背着人偷偷打电话，对方却一直没接。她知道乔岸生是找紫蔓，这样的场合，她根本没理由缺席的。
紫蔓倒是真的很听话，艾草叫她拿钱走人，她二话不说，立马消失得干干净净，奔向一场全新的、她以为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去了，有房有车有钱，不用辛苦也能衣食无忧。但愿她将来不要后悔，更希望她不要从此沉沦下去，把钱花光以后再走到当铺里来换什么。
虽然紫蔓的选择有点让艾草看不上眼，但是打心眼里，她是喜欢并且心疼紫蔓的。
客人走完以后，甄先生锁上大门，拉好窗帘，关掉多余的灯，只留客厅里壁角几盏暖黄色的射灯亮着，并且放起音乐，然后，款款走向艾草，像老电影里面的绅士般微微欠一欠身，伸出一只手，做个“请”的姿态。
他请她跳舞，像《我爱你，再见》里面的朴树，缓缓走向周迅，做一个优雅的“请”的动作，揽住她的腰踩着音乐慢慢起舞，那歌词是有多悲伤，我爱你到永远，可哪儿有什么永远，是非爱恨已无须再辩。
这是第一场舞会。
两个人的舞会。
不绝望的舞会。
艾草依在甄先生怀里，感受他的力量，聆听他的心跳，顺着他的步子慢慢起舞，偶尔抬眸，接住的是宁宁静静厚厚重重的目光。那目光里面燃烧着某种浓烈的东西，烧出疯狂的味道。
她一直都知道，爱情是有声音的，也是有味道的。她跟小扁的爱情，是嘻笑怒骂的声音和油盐酱醋的味道，如今，她听见的，是北风穿过树林时苦涩的呜咽声，而闻见的，是硝烟和血腥混杂的呛人味道。这也是爱情，甄先生的爱情，她早在他望着她时越来越温柔的目光中看见爱情。
这个蠢货，大概打死他都不会想明白为什么当初，艾草会把自己永生永世的爱情给典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