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都愣住了,连枝头一直叫着的鸟也停了声,歪着脑袋斜着眼睛看下面的戏。一千块一个巴掌,两万块,院子外面的狗都动了心,更何况这村里前前后后的人,哪个没受过徐娟的气,哪个没挨过徐娟的骂,哪个不想照着那张没皮没臊的脸狠狠掴下一掌去!
有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突然挤到艾草面前,定定地看着她,问:你说的,都当真?
艾草笑得无限美好,说钱都扔这儿了,还能有什么假?那妇人低头看看地上的钱,再回扭头看看愣在阳台上的徐娟,没挪步。艾草说你要没那胆,就别打这钱的主意了。这话一出,妇人的表情立刻狠了,说我是没胆,但我想报她前几天打我家小孩的仇,十来岁的小孩,没碍着她什么,也能下得去手打!
她说着,从那叠钱上跨过,往家里走去,楼上徐娟一看情况不对,本能地就想撤回房间里躲起来,但轰地撞上了乔荣川,乔荣川一手扳住她的肩膀一手扯住她的头发,像押犯人那样硬生生将徐娟押下了楼,直押到艾草面前,也问了一遍刚才的话,说:一千块一个巴掌,认真的?
艾草冷着脸不说话。
乔荣川反手就给了徐娟一耳光,打得她哭天抢地起来,又挣又扎,什么话都往外骂。乔荣川的母亲坐不住了,再怎样徐娟也是自家儿媳妇,哪能让人这样打着玩,颠着脚奔到院子里,颤颤地喊儿子。乔荣川红着眼睛回头吼,说我早就想打她了,从嫁进来那天起就惹乱子,闹得我们家鸡飞狗跳,早就想打了!不给钱我都要打!
吼着,又是一耳光。
徐娟死命挣扎,指甲从乔荣川脸上划过,两道血痕,瞬间把乔荣川的豹子脾气给惹了出来,狠手又是两耳光。徐娟喊乔荣海,说你他妈死了啊,看着老婆被人打也不吱声,你是不是男人啊?乔荣海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
乔荣海的眼睛还是灰灰的,目光很淡,看了两眼,回屋去了,砰一声关上了门,眼不见耳不听,世界很清净。
这算是乔荣海把徐娟娶进家门以后,发的最大一次脾气了。他跟徐娟是媒人介绍认识的,开始接触的时候,都挺好,温温顺顺,半点脾气都没有。他是个懦米性子,胆又小,都是徐娟主动,见了几次面以后,就牵了手,亲了嘴,跑到没人的树林里把事办了。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想着现在的人都是开放的,没那么多贞操讲究,然后徐娟就怀孕了,催着促着结了婚,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对,怀疑孩子不是自己的,但这种事情,怎么好问。三个月以后,徐娟意外流产,孩子没有保住,他倒是松了一大口气,想着以前的事,管它怎样,不计较了,以后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好,谁成想徐娟流产以后,就变了一个人,或者说,是把之前的面具给扯掉,恢复了本性,无比泼辣,蛮横不讲理,把家搅得一团乱。可他能拿她怎么样呢?说一句重话,她就寻死觅活,把流产的事情拿出来说,怨他没好好照顾才会丢了孩子。闹得狠了,真喝农药,把她娘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三个兄弟四个堂兄弟弄到家里来把值点钱的东西全砸烂了。自那以后,他再没了脾气,她爱怎么闹都随她去了。就像他的父母纵容乔荣川一样,只当自己命不好,才会招来这么个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