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一直点头,很用力地点头,眼泪也跟着落,像风过梧桐的声音,无限凄清。池宁的样貌变了不少,性格也变了不少,如此果断如此迅速就把赵阳最想知道的事都总结给了他听,大家都平安,大家都好,大家都有了圆满,他就是想知道这些,至于胖子,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得赶紧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把他的自由换出来的。
池宁还在说,很多很多的事。赵阳几次想叫她先停下来,先听他说几句,可是插不进嘴去,池宁说得那样急,目光慌措得像站在生死边缘。她说到林雪艺的死,她死时怀着孩子。赵阳大痛,几乎跪下。池宁说张扬去韩国了,很快也要结婚。她没说到啊呆,赵阳也没问,实在顾不上问。来不及了,要来不及了。他不得不阻止她,问她小暖现在在哪儿。
她终于刹住舌头,目光却还是慌措无主,手也仍旧死死抓着赵阳。她说小暖刚才还跟我们在一起的,可是……她混乱地回忆刚才发生的事,乔岸生和丁力分手了,丁力要走,车站,他们去劝,他说乔岸生跟甄先生走了,然后,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小暖的表情像是要杀人,接着,谭锐要她想办法拖住小暖,她找不出别的办法,只好装晕倒,小暖把她送进医院以后,就跑了,说去找岸生,说一定会把岸生找回来。
赵阳完全没弄明白状况,等着池宁往下说。他说宁宁,你别哭,别哭了好不好?把事情原原本本说给我听,你们到底怎么了!
池宁这才松开他,然后用手背抹掉眼泪,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给他听: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岸生跟丁力提分手,然后拎着行李上了甄先生的车,丁力追不回来,一气之下背了包要回老家,我们去车站堵他,小暖和谭锐也都在,听见丁力说岸生跟甄先生走了,小暖当场疯了一样着急,要去找岸生,然后谭锐叫我装晕倒,把小暖拖住,别让她跑去跟甄先生闹。他说他去找岸生。于是我装晕,小暖和李存送我去医院,谭锐去找岸生。可我刚进医院,小暖就跑了,肯定也是去甄先生那里找岸生了!
池宁说了一大堆,又混又乱,赵阳根本没怎么弄明白,但有一件事情他弄明白了,小暖和谭锐,至少有一个人陷进了当铺,不管是谁,都是他不愿意的。他们必须结婚。必须在一起。谁也不能失去谁。他不能让小暖失去谭锐,再痛个十年二十年缓不回神。
赵阳很清楚,自己是过去式,从来就是过去式,甚至根本都不应该出现在小暖的生命里。谭锐不行,谭锐是小暖的现在式,未来式,是她整个的幸福整个的人生。
所以无论如何,得把局面扭转回来。他在当铺里面呆了十年了,不在乎多呆几年,从一开始做的就是生生世世的打算,没道理突然又牺牲别人去成全他。再说了,把自由给他又能怎样?他不能娶小暖,不能给她尘世的幸福,也早就已经错过了投胎的机会,还得再等两千多年。到处游荡的孤魂野鬼跟被囚禁的孤魂野鬼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