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杰人跑得比谁都快，可跑到门口的时候又逆着人流回到讲台上抓住李教官的手拼命地摇。她说喂，喂，喂，你盘问了我们半天，也该轮到我来问问你了，你的梦想是什么？你最喜欢什么？你最想得到什么？你死活要求别人有梦想，自己总不能做行尸走肉吧？
李教官闭上眼睛，深呼吸，笑，睁开眼睛，看着金杰人的脸说：我喜欢一个姑娘。
金杰人愣了一会，骂过去：这算什么狗屁的梦想？我还喜欢陈斌呢！我要这样告诉你你能乐意？
李教官说：我喜欢那个姑娘，和你喜欢吴奇隆，是一个道理。
什么意思？
他脸上有笑，眼睛里却是一派认真。他说：遥不可及。
金杰人又愣了一会，再次狠骂过去：你才遥不可及！我跟吴奇隆，那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林雪艺刚站起身准备往外走，听见金杰人这样说，就斜着眼睛扔了一句给她：对，在梦里面唾手可得。
我可不想管他们那些闲事，谁跟谁，谁喜欢谁，谁做梦，谁天真。我只要能跟赵阳在一起就行，别的什么，才不想管。我拉赵阳去了楱树林里，背靠着背看星星，漫天闪烁的繁星和周围零落飞舞的荧火虫把世界点缀得如同幻境，还能看到远处亮着的蓝色黄色和乳白色的路灯光亮，想象成双成队的恋人们正手牵手沿着湖边小路慢慢散步，这样的日子能一天一天过到老就好，我才没有他们那么些伟大的梦想。
赵阳却不这样认为。他说小暖，认真想想刚才李教官说的话，认真想想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好不好？我就笑了，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里我一直都活得战战兢兢马不傍蹄，如果说有什么事情特别想去做的话，也是逃跑，先是从妈妈身边逃走，然后从那所中学里逃走，接着，又是从舅妈身边逃走，我都做到了，多庆幸，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去想。如果非要我回答，也不是件很难的事情，我就想现在的生活一直继续，简简单单温温暖暖，毕业以后也还是这样，大家能在一起，笑着闹着过，我想，毕业以后，我应该能够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自食其力，不用再依靠谁，不用总担心朝不保夕，没有谁会永远活在担惊受怕里的，对吧？
他用力抱住我。
对。他说。
我握着他的手笑。我感觉他的手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冰凉了。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他的体温真的在变化。不管怎么说，应该都算是好事吧，他一直都希望自己像个真正活着的人一样，有体温有知觉。
我问赵阳有没有梦想。
他说当然有。
他说：从前的时候，我总希望能够快点去投胎转世，你不知道，在死亡地带逗留真的是太可怕。可是现在，我希望能迟些去投胎转世，能迟多久就迟多久，我和你一样喜欢现在的生活，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还希望——我还希望我投胎转世以后，还能够记得从前的一切，和现在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