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明是池宁的男朋友。我能在他们四目相对的瞬间就辨识出来，他看着池宁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沉厚而温暖。而且除了爱情，还有什么能让池宁像现在这样，笑得像天使，像精灵，像绽放的花，像清晨草尖的露珠。浓情蜜意从她的眼睛里，从皮肤里，从唇角眼角，从发梢，一点一滴溢出，流淌进身边的每一寸空气里。
苏家明说带池宁到处去逛逛，池宁咬着嘴唇，微笑着，难为情地望向我，就好像是在征求我的同意似的腼腆。我也就微笑着，朝他们挥挥手：走吧。
之后，我便看着他们走下楼梯，走出宿舍楼，一直一直往前走，那么甜蜜而温柔的一双背影，牵着手慢慢慢慢穿过操场，消失不见。楼下有一个看上去应该有三十多岁的女人，扶着拖把站在那里，也一直在望着苏家明和池宁的背影，望得都痴掉了。
然后我回寝室，敲卫生间的门，喊金杰人出来。我说胖子，你别在里面瞎自作多情，刚才那帅哥是池宁的男朋友，就算他没有看见你乱甩头发的丑样子，也跟你不会有半点关系。
她猛地拉开门，铺天盖地就吼过来：你不早说？！害我在里面关这么长时间，存心的吧，你？！吼完以后又补了一句：我现在就去外面，找个帅哥回来，弥补我失落的心灵！
她说完，真的扬长而去，把漫天乱喷的唾沫留在我脸上。金杰人走出去的时候赵阳刚好回来，她肥胖的身体整个从赵阳身上穿越过去，赵阳又是习惯性地张开两手开始发呆，发完呆后抬着脸讪讪地笑。他说虽然我知道我是鬼，虽然我死了几千年都是这个样子，可就是习惯不了每个人都能把我当空气。
然后他慢慢地朝我走过来，目光里有迷一般的梦幻。他抱住我，很用力很用力地抱住，很用力地深呼吸。
幸亏有你在。他说。
我安慰他，说没关系，做鬼挺好的，完全隐身，来去自如，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好事。而且也幸亏是这样，你才能跟我一起生活，一起念书。我用自己的额头顶他的额头，一下一下摇，笑得像小孩。我说以后小暖整个的人生你都要在，好不好。
他说好。
然后就笑了。
我们离得那么近，近到能看见他眼睛里面我自己的样子。
我知道，只要我自己足够小心，赵阳就可以和我们一起生活，因为别人根本都看不见听不见也感觉不到他。但问题的关键是他晚上睡哪里。以前在舅舅家的时候，房子大，各睡各的地方，他睡客厅的沙发，互不相扰，但现在我们起码会有五六个女孩住同一个房间里，又是夏天，谁都可能像金杰人那样只穿着内衣内裤就在屋子里乱溜达，赵阳有时候自己说什么非礼勿视，但是走在街上看见特别漂亮、尤其是那些穿着很少的衣服，被夏天逼出曼妙曲线的女子，也终是抵不住诱惑地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