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官骂得很凶,一字一顿都像是要把我们砸死。他说同样都是大一的学生,同样差不多的年纪,同样吃白米饭长大,为什么你们的速度一定要比别的班慢这么多?为什么你们的队伍要比别人的队伍乱这么多?老天把你们安排给我就是存心折磨我吗?我到底哪点对不起你们?!
金杰人已经累得气都喘不匀了,却还是忍不住要说话。她朝李教官翻了个白眼然后伸出两个手指,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们比人家慢,慢,有两,两个原因。
我们除了服气金杰人以外还服气李教官,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搭金杰人的腔,却偏偏还要问她到底什么原因。金杰人说你,你,你得保,保证,我说了,你,你,不能生气。不,不,不然,我就不说。李教官狰狞着脸说我保证不生气,你给我说!金杰人坏笑了一下说不,不,不行,你光这样保证还,还不够,你得发誓,不,不生气,不发火,不打人,不,不,不借题发挥,不公报私仇,你发誓,我,我,我才告诉你,到底为什么,我们会比别的班慢这么多。
李教官冷笑一声:算了,你爱说不说,反正看你这样子,嘴里也一定吐不出什么好话来,我还是不要听的好!
金杰人真就闭了嘴,但很不甘心,走几步,斜李教官一眼,再走几步,再斜他一眼。李教官实在受不了那刀子目光,把腰带抽到她背上吼:你死活想说就给我说!斜我一眼斜我一眼,你以为你能用目光杀死我啊?!金杰人咧着嘴笑,说: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吧。两个原因。第一,因为我们班是女孩子居多。你看看那些速度快的班,哪个不是男孩子占大多数?你想用我们女孩的体力去跟男孩子们拼,有病吧你?!
李教官用手指着前面吼:胡说,你看看前面那个班,跟你们一样,一大半都是女孩子家,你看看他们的速度!你看看你们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你们真的是把我的脸丢到太平洋去了知不知道?你没看见姚教官隔几分钟就转过来嘲笑我们一下?!
金杰人往旁边闪了闪,避开李教官到处乱飞着的唾沫说: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第二个原因。你看看姚教官长得有多帅。虽然那厮的德行我一点都不要看,但这个抹杀不了他的确比你帅的事实。你长成这样,我们连活下去的理由都快要找不到了,上哪去找加速度的动力?你一天到晚嚷嚷着说我们给你丢脸,那你长成这样,又让我们情何以堪?!
她嚷嚷得挺响,很多人都听见了,全都笑成一团,一个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池宁没有笑。
我也没有笑。
我伸手拉扯金杰人的袖子,怕她还要不管不顾继续往下说。当时我只是下意识的反应,没有细想自己心里为什么会腾升起那么一抹担心和难受,很多年后我终于想明白,我们不能因为别人的宽容和善良,不能因为仗着别人了解自己的脾气,就真的口无遮拦为所欲为。有时候伤人的心并不一定非要做什么过份的事情,很可能只是一句话,一个表情甚至一声叹息,就能在别人心里割出一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