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终于明白刚才在隔壁寝室里,为什么会觉得那个板寸头、嚼口香糖的女孩很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的样子了。的确是见过的,只不过不是同一个人。之前看见的,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而刚才那个,长得跟现在这个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眼睛,一模一样的鼻子,一模一样的眉宇。只是这个长发披肩,那个把头发剪得跟男孩一样短;这个穿白色及膝长裙和浅跟凉鞋,那个是纯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
赵阳也看得呆掉,好一会的时间里都说不出话,然后他踉跄着奔到隔壁寝室去看,很快又踉跄着奔回来,喘着气说除了头发和衣服之外,真的一模一样。他说天啊,我从来没见过有哪对双胞胎能像成这个样子,真是太离谱了。
我还发着怔,那个中年男人已经帮女儿安顿好东西,微笑着跟我说完再见准备离开。
我听见他们在走廊上对话。
男人跟他的一双女儿说,如果你们想住在同一个寝室里的话,我可以去找班主任说,和谁调换一下,应该没问题。短头发的那个说没有关系,这样挺好的。男人又说,如果学校里有谁欺负你们的话,马上打电话回家,我把你们送到这里来,不指望别人能像爸爸一样把你们当宝贝,但也绝不能让人欺负。短头发那个就笑,说你瞎操什么心,我的柔道又不是白练的。
然后他们在阳光底下拥抱,挥手说再见。长发的女孩说爸爸,一定要好好照顾雪妮呀,要是我们回家发现它瘦了,可饶不了你。
我扒着门框,像看电影一样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看到傻掉,眼泪飒飒往下落。长头发的回转身看见我在哭,吓坏了,慌慌张张从包里找纸巾给我擦眼泪,她说你怎么了呀你哭什么。我抓着她的手笑,说我从来都不知道和爸爸拥抱是什么样的感觉。她还是满脸的慌张,她说别哭别哭呀,下次我把爸爸借给你抱好不好,你别哭呀。
后来,啊呆真的把她的爸爸借给我抱,她说爸爸,你抱抱小暖呀,小暖对我可好了。她爸爸就真的抱了我一下,笑得那么暖。我还没有从那股暖意中回过神来,金杰人却猛地把我拉开。她说去,这么大的便宜不能让小暖一个人白占,我对啊呆也很好,所以你也得抱抱我。
啊呆的爸爸也认真地抱她一下,抱了好一会才松开,然后抬手就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个脑瓜崩,说:我知道你对我的宝贝女儿好,带着她逃课偷西瓜,幸亏你掩护她,不然她肯定被抓住,对不对?
金杰人当时就大怒,回头骂啊呆:你个没脑子的东西,这种事情也好回家乱说的?!你怎么不把你到处迷路的事情说给你爸听?你怎么不把你弄丢钥匙回不了寝室急得抓瞎的事情讲给你爸听?你怎么……
当然这是后来的事了,而那天上午,我只顾着感慨万千,觉得生命真的是太美好的一件事情,把一群这么好的女孩安排在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