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道丁力毕业以后吃了好多的苦,苦到很多年后我们重逢的时候,看着彼此的眼睛笑得说不出话,然后泪流成河。他们说他四处找工作,把简历分发到全国十八个城市;他们说他被骗到山东做传销,被救以后一路乞讨着回到这里;他们说他看见谁都有笑脸,从来都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却不知道心里藏了多少的苦。
可是丁力却跟我说,小暖,你不要只想着我吃苦,所有事情都是可以从另外一个方面去看的,比如我用这些年的时间几乎走遍中国所有城市,比如十年的时间里我换了几十份工作学了一身的手艺,以后就再也不怕找不到工作了不是吗?
我是多么心疼他。
我是多么恨金杰人不爱他。
我是多么愿意他能再爱上一个女孩,用曾经我们所熟悉的方式,轻松纵意全心全意去爱一个新的女孩。
他们说时光是需要祭奠的,所以有一个词叫时光祭。
很多年以后的某天,丁力敬金杰人一杯酒,笑着说,大概爱情有时候也是需要祭奠的,所以这杯酒,就用来祭奠那些逝去了的美好的爱情吧。金杰人说呸,丁力你能不能别这么矫情?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说完以后,她捂着脸开始哭。
我们谁也不劝。
谁知道她到底在哭些什么呢。她是真的不爱丁力,她又什么可以去哭。我这样问她的时候,她不看我,反而看着丁力。她说丁力,你能不能快点找个女朋友?要狠狠去爱的那种!
这世界上无能为力的事情真多,多到心里发疼,还找不出一个能够缓解的办法。
军训拉练这天,最让我心里发疼的就是林雪艺,可她一再笑着安慰我说不会有事情的,就好像我才是最无助最需要安慰的那个。
我们把队伍排成一条巨大的龙,走出操场,走出校门,走一段,开始沿着马路跑,跑到教官看看我们差不多真的跑不动了以后,下令走,走一段,又继续跑,再继续走。就这样走走跑跑、快快慢慢地穿过了城市,穿过了繁华,穿过了我们十九岁那年的夏天,穿过了整个生命最绚烂的季节。天气那么热,无处躲无处藏的烧灼感,呼吸里都是逼入肺腑的青草味道。
李教官一直都跟我们保持着一样的速度,跟在我们边上。
金杰人喘着粗气问他:李教官,你确定我不会死在抵达目的地的路上吗?你确定我还能活着吃到你说的湖边午餐吗?你确定你们这种暴力行为,不属于谋杀吗?
李教官弹她脑瓜崩,说你有力气讲这么多废话,不如省下来跑快点。你看看你们班,落后别人班多少远了?人家是赶到青山湖去吃午饭的,你们呢?晚饭赶不赶得上吃还是个大问题!你是想来个星光晚餐还是来个篝火晚会?!
金杰人想了想,说这两个主意都不错。不过李教官,跑得慢是我们的错吗?你确定你还想再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吗?我记得看电影那次我们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不是碰了一鼻子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