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被林雪艺这莫名其妙的一出，吓了好大一跳，顿时噎在那里，满目慌张，嘴唇抖啊抖的，怎么都说不出一句话。
林雪艺见他慌成这样，哂然笑起来，跟我说：你看，他这张脸就已经很能说问题了，又不是什么纯情少男，还怕他把持不住自己？所以没事，我们就当是行个好，收留一个可怜巴巴的露宿舍，天一亮就打发他走吧。他还敢在我们屋里赖着不走了不成？我看他敢！他要真有那胆赖着不走，我就让胖子天天光着身子在屋子里窜，反正她一向都有这癖好！
我不说话，看着赵阳。
赵阳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他眉宇神情里有一股小孩气的委屈和渴望，我就知道他是巴不得我赶紧点头把他带回寝室去睡。前天我跟谭锐在食堂里挨得近了些，赵阳就跟我扯什么男女授受不清，说什么女子行事一定要谨慎端庄，现在倒好，我惦记着他立下的那些条条框框，不敢把他带回屋去，他自己倒是什么都不顾，连他一天到晚挂在嘴上的“体统”都不要了，巴巴地等着我点头。
跟我玩双重标准，什么玩意！
林雪艺等得不耐烦，甩着脸色说：算了算了，你们还是呆在这里吧，我现在回去问问大家愿不愿意，让大家投票决定，按投票结果行事，这下你们总没话说了吧？
她说着，还真要走，我怕她说得出做得到，大半夜的把大家都闹腾起来跟她们说门外有个鬼，让不让他进来住，那场面，想象一下都觉不寒而栗，于是赶紧拦住她，说：好了，就这样定了，我们回去吧。
赵阳瞬间笑起来，像是捡了个巨大的便宜，乐颠乐颠把我横抱而起，嘴里还嘟嘟嚷嚷着说：光着脚丫子满世界乱走，你以为你还是三岁小孩吗？
我伸着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想想不服气，先拍他一掌，然后才跟着笑出声音，说：呸，你才是三岁小孩，跑到自行车棚里去装可怜，可怜给谁看！
他说：给你看！
林雪艺走在我们后面，各踹我们一脚说：行，行，你们都是三岁小孩，尽是事，弄得我大半夜没觉睡！还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我看你们就是欠削！
我听着她这话，怎么一股怪怪的味道，一时又觉不出哪里怪。赵阳倒是闹明白了，把嘴凑到我耳朵边呼呼呼乱笑，低声说：小暖，雪艺这丫头，跟胖子他们几个打了几天嘴唇，说话也不正常起来了，不是一个一个往外蹦成语，就是说话押韵，跟打油诗似的。
我一回味，果然是这么回事，一时崩不住，笑得像个漏气的皮球。林雪艺没听见赵阳说的话，看见我突然笑成这样，恨得咬牙切齿，甩手往我腾在空中的两只脚丫子上狠拍两下。
赵阳抱着我走到二楼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静默了一会，慢慢把我放下来，压低着声音说：嘘，小心，上面有人。
是田娜。
又是田娜！
她像个鬼魂似的站在三楼的楼道口无声无息地俯视我们。
我们都不想和她说话，更不想惹麻烦，反正所有人都跟我们说，能离她多远就离多远。所以我跟林雪艺都同时蹑了手脚，侧着身体绕过她往自己的寝室走。
进门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田娜正用猫一样的目光盯着我看，像是要在我身上盯出一个洞来的那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