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房间的时候,池宁正在讲电话,看见我回来特高兴,马上招手喊我过去听:快点快点,胖子的电话,她问了你好几遍了,你再不回来,她就要把电话打到谭锐他们寝室去找你了。她说你大晚上的不好好在自己屋里呆着,肯定跑到男生寝室去鬼混了。
我气得抓狂,接过听筒就骂:胖子!你当我跟你一样色啊,没事就往男生宿舍跑?我在学校里混了这么多天,男生宿舍的门朝哪边开都还没有弄清楚呢!
金杰人在那边哈哈哈哈地笑,说:顾小暖,你少跟我装纯洁,都是来月经的娘们了,还玩什么矜持!
我听这话头不对味,再说下去,指不定她还得说出什么不正经的来,于是赶紧岔开话题,问她:你今天到底有没有把那杯奶茶带到家里给二傻。
她拍着桌子骂,说:顾小暖,你到底是跟我亲还是跟二傻亲?跟他亲你就嫁给他!你要是愿意嫁给他,我现在就喊你嫂子!你等着,我让他跟你讲电话!
然后电话那端就传来一阵呵呵呵的傻笑,很憨很厚的声音,对着听筒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地笑。
我轻轻悄悄地喊他:二傻。
他答应地很干脆,像蹦豆子一样蹦出一个字:哎!
我说:二傻,我是小暖。
他学着我的吐字:小——暖。
我说:对,小暖,我是小暖,二傻,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小暖。
他在那边慢慢地学着记:小——暖。小,暖。小暖。
我高兴坏了,说:对对对,就是小暖,二傻你可一定要记住了。
接着二傻就在那端说话了,说得很慢,口齿含温,但是每一个字我都听在耳里记在了心里。他说:谢谢。谢谢小暖。小暖对小丫好。二傻,谢谢,小暖。
小丫是胖子的小名。
我听着二傻的话,眼泪刷地就淌下来了。
挂掉电话以后,池宁说:胖子刚才跟我讲,她爸爸又带二傻去杭州的一家大医院看过了,还是差不多的说法,很难治好,如果动手术的话,风险非常大。胖子说二傻从前不傻的,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以后才傻掉的。胖子说她不知道二傻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总觉得跟自己有关系,所以特别内疚。
我听着,不说话,眼睛里面漾的,都是疼惜。
池宁说:小暖,别看胖子一天到晚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其实她心事很重,真的。
我点头,说:我知道。
然后我们抱了一下,各自洗漱完躺回床上。
赵阳呆在我的床上跟我合看一本画册,池宁原本一直在记英语单词,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抬起头来盯着我看,我猝不及防撞上她的目光,差点没吓得摔下去。我颤着嗓子说:宁宁,你这样看我干什么?我脸上长花了还是粘了饭粒?
她的表情很认真,说: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今天上午出门的时候,是不是你关的门?
我说:我怎么想得起来?我好像跟胖子一块儿出去的。
池宁想了一下说:不是的,我当时在楼下,刚好楼下有个人喊你跟你说发课本和学生会的什么事情,你先跑下楼的,那个时候胖子还在寝室里,而且当时,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我说:她不会又忘了关门吧?
池宁停了一会,目光里淌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道,一字一顿地跟我说,不是,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