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噗哧一下笑惨,伸手去掐他的脸。我说你知道“不要脸”三个字怎么写嘛?你知道“臭屁”两个字怎么写吗?你知道自己有多无耻吗?他躲开我的手也想来掐我的脸,于是我们又在屋子里转来转去闹成一团。他是男人,力气大速度快,明摆着我要吃亏,赶紧蹬着脚压着声骂,说你不怕死我还怕呢,谁知道隔壁那俩婊子养的货又在密谋些什么,别闹了!
赵阳听见我这样说,马上停下动作,但还是不服气,轰一下扑过来,把我整个人扑倒在金杰人的床上,然后拿手捂着我的嘴,一下一下刮我的鼻子,我气得要命又笑得要命,乱踢乱蹬就是骂不出声。
我们只管自己扑闹着玩,没有注意到当时啊呆和张扬的反应。之前赵阳跟啊呆说的那句“你要说苏家明比我英俊我好歹还能接受一点”完全是玩闹之下无心说的,但是啊呆却听进耳朵并且刺到心里去了,整个人呆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慌乱样子,心里大概是在盘旋想着自己死防严守的秘密是不是在什么不经意的时候被赵阳给识破了。她以为赵阳说那句话是故意的。这真叫“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谁能想得到呆成那样的一个女孩,心思居然如此敏感。
啊呆坐在床沿着绞着裙边百转千结的时候,张扬正交抱着双臂靠在门边一下一下慢慢嚼着口香糖,神情沉静但是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妹妹的脸看。
这个局面持续了差不多有半分钟,然后我和赵阳闹够了,手牵着手想到外面去看别人打篮球。
啊呆还坐在那里发呆,表情空茫,目光卑微如尘。而张扬也仍旧是靠着门框用她沉静得像是死水一般的目光盯着她的妹妹看。
这一天的这一个时刻,我只是感觉到气氛变得古怪但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后来,直到所有那些隐秘心事血淋淋揭开以后,我重新回顾来时的路,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有迹可循。
可是就算有迹可循,又能怎样?哪怕就算时光能够倒回,又能怎样。总有一些事情会发生。总有一些人要悲伤。总有一些故事要走向末路。哪怕把世界颠倒过来也改变不了这个该死的定律。很多年以后,一个姓甄的男人站在我面前看着我笑。他说小暖,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可以用你现在所拥有的某样东西换回你曾经失去的某样东西,你愿不愿意?我在他凝望着我的那短短两分钟里面想了很多很多,想到赵阳,想到林雪艺,想到金杰人和小扁,想到池宁和苏家明还有啊呆,我把所有我们生命里面值得尖叫和哭泣的往事都去回忆了一遍,然后微笑着告诉那个长得像极了吴奇隆的男人说,我不愿意。
我为什么要愿意?就算我愿意又能改变什么?能改变现在在我们身边无声无息流淌着的古怪气氛吗?能改变我突然生出的无所适从的茫然吗?既然什么都不能改变我为什么要愿意?我还不如事情就是这样,简单顺从地发展,爱怎样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