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东西抓得很紧，用的是死力气，可那男生扯得更紧，两下一用力，哗的一声，袋子破了，里面的东西全洒在地上，病历本，处方单，医院的缴费发票，还有一盒一盒的西药和一包一包的中药，乱七八糟铺散一地。
我扯着嗓子尖叫一声，慌乱着用眼睛示意赵阳扶好林雪艺，然后松开她就弯腰捡满地的东西，一片混乱一慌张，脑子里的念头是不能让别人看见这些东西，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林雪艺做的是什么手术，一定一定不能！她是这样的年纪，又是学生的身份，学校里面人多嘴杂，指不定能把她的事情传得多难听多不堪。
这个时候，我还只是简单地以为是那几个男生调皮，随便闹着玩罢了，压根没往田娜身上想。直到看清楚旁边有个男生就是经常跟田娜混的那个，才惊觉事情要不好，但一时只顾着捡东西，没空多想。刚才跟我扯袋子的男生已经捡起地上的病历本准备翻，我往他腿上踢了一脚，硬生生把病历本夺回，连同处方单和发票一起塞进裤腰带里藏好。夏天的衣服没口袋，这种时候我还哪里顾得上难不难为情！
我正想把药捡起来的时候，田娜不知道突然从什么地方窜出，用箭一样的速度直奔林雪艺而去，赵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她就已经抬起膝盖狠狠在林雪艺的腹部顶了一下。林雪艺惨嚎一声，捂着肚子跪了下去，然后蜷缩着身体轰地往地上瘫软下去。
这下我彻底疯了，顾不得捡东西，整个人像豹子一样往田娜扑过去，但是我没扑成，因为刚才撞我们的那几个男生狠命反扭住我的两边肩膀，像电视里面押解犯人那样把我押到田娜面前。田娜都没来得及正眼看我，抬手就劈过来一记耳光，我听见天崩地裂的一声轰鸣，满耳巨响，满目金星，满嘴的血腥味儿。
赵阳本来正试图把林雪艺扶起来，一看见我挨打，猛地站起来，咬着嘴唇一步跨到我身边，在田娜打出第二记耳光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劈面反给了她一记巨大的耳光，然后恶狠狠把她推了出去。
田娜趔趄着倒退四五米远，一屁股跌坐在水泥地面上，捂着脸看着面前的一团空气发愣。都这种时候了，赵阳哪里还顾得上怕别人看出有鬼，我就算有一瞬间还顾着这一层，也豁出去不管了！随赵阳怎么打，把田娜打死最好！
赵阳转回身用力敲押着我的两个男生的肩膀，他们呻吟着负痛松手，弯腰蹲下，很长时间都抬不起头来。
我吐了一口血沫，跪着爬过去想把林雪艺从地上扶起来，她疼得实在太厉害了，满脸都是冰冷的汗，眼睛都睁不开。周围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我扭脸在人群里找，怎么都找不出一张熟悉的脸。现在我们这么需要帮助的时候，偏偏都是陌生的人在看热闹，谁都不肯伸手帮一把，那种处境，那种绝望，在很多年以后我都不能理解也不能释怀。很多年后金杰人说她想操这****的世界的时候，我脑子里浮现的就是这个傍晚，我们在这么多陌生的人的注视下绝望得像两条丧家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