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张帆还没有“啊呆”这个绰号，“啊呆”是她在发生无数呆头呆脑的状况以后，才慢慢地被大家叫起来的，最离谱的就是迷路，她从开学第一天起就迷路，站在图书馆外面抓瞎着不知道往哪边走，刚好池宁路过把她捡回了寝室，后来又迷过很多次，只要超过两三个小时没有谁看见过她的踪影，池宁就出去捡她，哪个地方岔路多她就往哪个地方去找，一捡一个准。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她一迷路除了傻等以外什么都做不了，我们跟她说了很多次，学校里的路都是四通八达的，你随便找条路走，总能找到熟悉的地方的，她颠着脚说万一越走越远怎么办呀。我们就让她记学校里各个地方的特点，哪里有什么店哪里有什么大树，多记几次就熟了，她还是颠着脚说我就是记不住呀。眼看着就要被我们骂哭了，池宁说算了算了别逼她了，女孩子没方向感是正常的，下次迷路了，我还会去把你捡回来的你放心好了。她这话说得就好像自己不是个女孩子似的。可啊呆不管，啊呆只要有人捡她就好，她抓了池宁的手臂啊啊啊地乱叫一通，嗲得我们全身鸡皮疙瘩往外冒。
除了迷路以外，别的事情她也都迷糊，不是丢了钱包，就是丢了课本，再不就是糊糊涂涂把人家的东西当自己的带回来，或者去了某个地方，却忘了自己去干什么。她第一次拿饭卡到食堂打饭回来以后，乐得快疯掉了，她扬着饭卡乱叫，她说小暖小暖小暖，只要拿这个去食堂刷一下，饭菜就都不要钱随便拿！军训里面有一天她居然能把金杰人的军裤穿到了身上，刚走两步就摔了个狗吃屎。金杰人把她拎起来以后抓狂地朝她吼了一句：操！你******敢不敢再呆一点啊？！
然后，渐渐地，就有人管她叫啊呆了。
很多年后我在网路里写这些故事的时候，有人在下面留言，问我为什么是“啊呆”而不是“阿呆”。
那是因为啊呆每次犯迷糊被抓到以后，都会拍着脑门大喊一声：啊！
所以她是啊呆。
我们去裁缝店取裤子的时候，啊呆付了三块钱。我很吃惊地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刚才是骗池宁的，这不是我家亲戚。我知道池宁家里条件不好，花钱都要很省才行，她肯定舍不得花钱来改裤子，但不改的话又实在没法穿，我要是说我给她出钱的话她肯定不会答应，而且也伤她自尊对吧？所以我就骗了她一下。
难怪你刚才让她给你补裙子，就是不想她跟着来，对吧。
嗯。
你怎么知道池宁家里条件不好的？
她昨天晚上不是说了吗，她没爸爸，跟妈妈一起相依为命，住的房子连个锁都没有。而且昨天晚上我看见她穿的内裤了，是那种最粗的白布做的，打了好几个补丁。回去以后你别告诉她我付了钱的，知道吗？
我知道。
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