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杰人这话说得很动感情,林雪艺的心被触动了,眼睛里泛起明亮动人的神彩,温柔地问胖子为什么。金杰人又笑了一下,这次不是伤感的笑了,而是狡猾透顶的笑,跟玩变脸似的,连个过度都没有,扯开嗓门就吼:只要你滚去法国,我就再也不用看见你这张小气巴拉的丑婆娘嘴脸了!
林雪艺抄起铁钳跟金杰人闹的时候,我问池宁以后想做什么,她想都不想就说:找份工资很高的工作,存钱,把妈妈接出来跟我一起生活。
那时候我们都觉这样的愿望对池宁来说,真的易如反掌。并且事实也的确如此,毕业以后,池宁就找到了我们中间薪水最高的工作,用两年的时间积累原始资本开始创业,在我们都还来不及感觉到这个世界有什么变化的时候,她已经彻底扭转了她的人生,过得富裕并且从容。很多年以后,我到闲云水绿售楼大厅上班的第一天,池宁从我手里签下一套近两百平米的房子,有五个房间两个客厅,带一个小小的院落。我们也都清楚张扬在池宁创业的整个历程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假装没看见,假装不知道,假装到池宁自己也以为自己不知道为止。
而我们的啊呆,那个在木木小屋烤火听雪的晚上,一直在咯咯咯笑着的啊呆,张扬的双胞胎妹妹,在很多年以后,也如她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晚上所许愿的那般,做了一名出色的演员,在一场惊心动魄的剧中,饰演了一个几乎找不出任何破绽的角色,然后,她就永远失去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我想,发生在啊呆身上所有的事情,都不能用“活该”两个字去诠释,尽管金杰人是这样说的。但我不这样认为,因为如果她活该的话,我们又该怎么去解释发生在那些被她伤害了的人身上的事情?无论有意还是无意,无论有心还是无心,伤害就是伤害,发生就是发生,谁都没有权力去强迫谁原谅,哪怕是张扬从韩国从法国写来的信,也不能让我们原谅。我们都不是宽容的人。我们都原谅自己的这种不宽容。
但是很多年后,我们回忆起现在的这个雪夜,我们坐在木木小屋里面围着火炉烤火,想象未来,并把心底的愿望告诉给别人听。这个晚上,我们每个人都有年轻而美好的面孔,所有人都相亲相爱如同家人一般。至少这个时候,我们都是付出真心在爱,没有人能够怀疑和置疑这一点。
我们说着笑着,闹得完全把情深深雨蒙蒙给忘了,还是木木妈想起来,看着时间说:她去得也够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金杰人猛拍自己的脑门,说:完了,该不会是冻死在外面了吧?你看看外面的雪,摆明了跟谁有仇,非要冻死几个人才肯罢休啊!
木木妈慌慌张张地说:胖子,别说那种不吉利的话,赶紧呸几下!
金杰人朝着火盆连呸数十下,呸完就笑,说:我天生是张贱嘴,说什么从来都不灵验的,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估计她这会正拎了一大堆的酒,走不动道呢,要不我出去接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