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人中间，池宁功课最好，不管考哪门课，赵阳都是走到池宁身后把答案背了，再走到金杰人那里，趴着她的耳朵把答案念给她听。所以不管考哪门课，那些监考老师都看见金杰人坐在那里，满脸笑得开出花来，有几次还捂着嘴哧哧哧地笑，一边笑一边龙飞凤舞往卷上填答案。监考老师都觉得这个情况不正常，太不正常了，所以三翻两次走到她身边去监督，又实在抓不出哪里不对头，全都拿她束手无策！
考最后一门的时候，还是金杰人第一个交卷，她呼啦啦冲上讲台把卷子一搁，朝收卷老师打了个飞吻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呐喊，跟打了场巨大的胜仗一样得意，就差把教学楼的屋顶给掀翻掉。
我还没考完，还在对着最后几道解不出的题魔乱，正气得百爪挠心恨不得把她揍一顿的时候，外面突然就有状况了，金杰人喉咙里的呐喊变成尖叫，一边尖叫一边逃，那状况，比大白天见了鬼还恐怖。
我们往窗户外面看，看见赵阳追着狠踹金杰人的屁股，一边踹一边骂着说明年要是不好好给我念书，我就直接把你踹到粪坑里淹死！明年我要是再帮你作弊，就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然后我听见林雪艺松了一口气，说：妈的，我心里总算舒服一点了！
全部课目考完以后，大家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过年，金杰人往书包里塞了一堆脏衣服。池宁的书包里都是她买给妈妈的东西，保暖内衣，西洋参片，还有一床电热毯。我慢腾腾地把一些书、笔记、作业本，还有赵阳喜欢看的《红楼梦》一起往书包里面塞，假装跟她们一起准备放假。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说我不能回自己家过年，也不能回舅舅家过年，我觉得不管跟谁说这话，眼泪都会跟着一起飙出来，虽然舅舅的那个家从来没有给过我家的感觉，可这种明令驱逐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好像我是全世界最多余的东西，扔哪都惹人嫌。多孤单呀。我这样想着，就扭脸去找赵阳，他站在走廊里看一群一群的女生告着别往外飞奔。
幸好我有赵阳，不然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过整个寒假，得多可怜。也幸好韩彻帮我跟小黑商量好了让我去给他看店的事情，不然我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事情做，更可怜。
丁力和谭锐来跟我们告别的时候，从传达室取来了李教官的信。我们全都放下手里的事情围在一起看信，李教官用的信纸上有一种苦艾草的味道，像是某种隐喻，我们却弄不懂。
李教官说我有一个月没有收到你们的信了，我猜你们正在把我忘记，我也正在把你们忘记，有时候需要看着照片才能想得起你们的样子，这真可怕，越是想记住就越模糊。
看到这里我们就都有点伤感，谁也不讲话，不像以前看他信的时候那样叽叽喳喳地闹。他在信里仍旧是写了一些身边发生的事情，回忆一点从前和我们在一起发生的事情，然后说一下将来的打算，信的最后面仍旧是那句可怜巴巴的话：不要忘掉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