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唐宋八大家名篇著译-苏辙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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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唐论(2)

,斩掉左右手脚的指头,然后打死,反头砍下来悬挂示众,并把其骨摆于街上,叫“具五刑”,即“备五刑”。[11]李由:李斯的长子,时守三川(秦代所置之郡,治所洛阳),亦与李斯一同被杀。[12]校:通“较”,较量、反抗。[13]高帝:即汉高祖刘邦。详见《三国论》注释[5]。[14]九起:多次出现。九,不定数词,泛指多。[15]至于文、景:文,汉文帝刘恒,公元前179—前157年在位。吕后死后,周勃等平定诸吕之乱,他以代王入为皇帝,执行“与民休息”的政策,以农业生产得以发展,又削弱诸侯势力,以巩固中央集权。史家把他与景帝时期并举,称为“文景之治”。景,汉景帝刘启,公元前156—前141年在位。[16]而为淮南、济北、吴楚之乱:淮南,指淮南之乱。淮南厉王刘长,高祖之子,汉文帝即位,他骄横不法,公元前174年阴谋叛乱,事发被拘,谪徙蜀道,途中不食而死,史称“淮南之乱”。济北,文帝时,济北王刘兴谋反,文帝派军队击杀之,兵败自杀。吴楚,汉景帝时,吴王刘濞在封地内铸钱、煮盐,招纳天下亡人,以扩充势力。景帝采纳晁错谏议,削夺其王国封地,他以诛杀晁错为名,联合楚王,胶西王、胶东王、菑川王、济南王和赵王一同谋反,不久兵败被杀,亦称“七国之乱”。[17]武帝:汉武帝刘彻,景帝之子,公元前140—前87年在位。[18]王莽:字巨君,新王朝建立者,公元8—23年在位。西汉末年,阶级矛盾日益激化,农民赵义不断发生。新都侯王莽于公元5年毒死平帝,自称假皇帝,公元8年正式称帝,国号新。新王朝在赤眉、绿林等农民赵义军的打击下崩溃。[19]龃龉:本义指意见不合,不融洽。此喻指抗争、竞争。[20]爪牙:谋臣策士,党羽。[21]翦其股肱:翦,通“剪”,除去。股肱,喻指得力之臣。[22]分四方之地:唐太宗李世民平定天下之后,把天下分为十道,它们是关内、河南、河东、河北、山南、陇右、淮南、江南、剑南、岭南诸道。[23]尽以沿边为节度府:即边境设置了十个节度府,它们是安西、北庭、河西、陇右、朔方、河东、范阳、平卢、剑南、岭南诸府,每府设节度使统领军队。[24]范阳、朔方之军:范阳,唐边防十节度之一,在今河北北京西部一带。朔方,唐边境十节度之一,今宁夏灵武西南。此二郡的设置,主要在于防御并控制契丹与北狄。[25]夷狄:泛指西北和北方少数民族。[26]预制:预先控制。[27]贞观:唐太宗年号,公元627—649年。[28]“天下之兵”句:唐太宗定府兵制。天下十道,设置六百三十四府,关内二百六十一府,每府设折冲都尉一人。[29]易置:官位或职务的改变与安置。[30]谨饬:谨慎,能约束自己的言得。亦曰“谨敕”。[31]形格势禁:受形势的规范和限制。格,规定、规范。

禁,禁止、限制。[32]猥:鄙弃,贱视。[33]开元:唐玄宗李隆基年号,公元713—741年。[34]猖狂不审:狂妄不周。[35]天宝:唐玄宗年号,公元742—755年。[36]萃:聚集,集中。[37]德宗:唐德宗李适,公元780—804年在位。[38]“是以禄山、朱泚”句:禄山,即安禄山,营州柳城(今辽宁朝阳南)胡人,唐玄宗时为平庐节度使,不久兼领河东、范阳两镇,天宝十四年(公元775年),禄山以诛杨国忠为名,在范阳起兵叛乱,攻下洛阳,进入长安,称帝,号大燕,参与叛乱者还有史思明,史称“安史之乱”。朱泚,幽州昌平(今北京)人,初为幽州节度使朱希彩部将,后朱希彩任卢龙节度使,泚杀而代之。德宗时举兵造反,陷长安,称帝,国号秦,后改为汉,自称汉元天皇,不久为李晟击败,逃奔至彭原(今甘肃庆阳南),为其部将所杀。[39]昭宗:唐昭宗李晔,公元889—903年在位。昭宗后四年唐亡。[40]“内之强臣”句:辅国,李辅国,唐宦官,本名静忠,安史之乱爆发后,玄宗入蜀,他劝李亨(肃宗)

即位,任太子家令,更名辅国,专权用事。肃宗将死时,与宦官和元振等杀张后,拥立太子豫(代宗),被加司空、中书令等,更为跋扈,不久罢职,被代宗派人刺死。元振,即程元振,唐宪宗和唐穆宗时期的宦官。士良,仇士良,唐文宗时宦官。字匡美,循州兴宁(今广东兴宁东北)人。在职二十余年,前后共杀二王、一妃、四宰相,文宗亦受其控制。[41]王涯:字广津,太原人,贞元进士,历仕德宗、顺宗、宪宗、敬宗、文宗六朝,“甘露之变”中被仇士良所杀。[42]贾(sù):字子美,河南人,“甘露之变”中为仇士良所杀。[43]“然刘从谏一言”句:刘从谏,文宗时为昭仪节度使。王涯等人被杀后,从谏上表请王涯等罪,并加紧训练军队,发誓以死清除皇上身边恶势力,仇士良等恐惧。[44]“其后崔昌遐”句:崔昌遐,名胤,昭宗时大臣,借朱全忠军队以诛宦官。朱温,即朱全忠,亦名晃,宋州砀山(今属安徽)人。唐乾符四年(公元877年)参加黄巢起义,中和二年(公元882年)叛变降唐,任宣武节度使等职。后与李克用等联兵镇压黄巢起义,封梁王,公元907年代唐称帝,国号梁,史称后梁。[45]监军:本指临时差遣的官吏,但唐代后期军中常以宦官为监军,故此代指宦官。

【译文】

天下的事变,常常潜伏在那些被偏重却又不能实施的地方,所以偏重于内就成为内忧,偏重于外就是外患。古代把军队集中在京城,在外没有精兵强将,天下的事都明廷内部控制。在那种时候,就叫做内重。内有强兵的弊病,在于奸臣在内专权但在外却无所顾忌,平民竖子横行于天下却没有人能阻止,那些变乱不是由朝内大臣所发起,就会由民间普通百姓中的英雄所引发,为此,天下的重兵,不能使他们专门集中在京都。古代的诸侯大国,有的方圆几百里,其军队足以战斗,其粮食足以防守,且其权力足以操生杀大权,然后能使四方盗贼之祸患不能到达内地,皇帝的大臣有所畏惧和顾忌从而使内患不发生。在这种时候,就叫做外重。外有重兵的弊病,在于各诸侯国拥有军队而朝廷无法控制。由此看来,那天下的重兵,本不可使他们集中在京都,但也不可使他们集中在边镇。

自从周朝衰微之后,齐国、晋国、秦国、楚国之地绵延千里,它们内部之军不能抵挡其外强兵,以至于灭亡而不能救。秦朝担忧它外镇军队已重而出现这种情况,于是收缴天下的兵器并把它们聚集到关中,削平各诸侯国的城池,残杀各地英雄豪杰,使天下的法令都由皇帝一人制定。但到了秦二世时,陈胜、吴广大呼起兵造反,而郡县的官吏虽熟见一切但却逃跑了,无人敢责问一句。赵高专权于朝中,不可一世,虽有李斯做丞相,但终被处以五刑而死于道路。李斯之子李由守卫三川,拥有山河的险固地势但不敢反抗。这两次祸变,都是由于外镇力量不足而没有人能阻止它所引起的。到汉朝兴起之时,为了惩戒秦朝内部孤立无援的弊端,于是大封天下诸侯,但汉高祖之时,反叛之事仍多次发生,它们遗留下来的灾难,一至延续到汉文帝和汉景帝时期,从而酿成淮南、济北和吴楚之乱。鉴于此,汉武帝分裂诸侯的力量,以此惩戒大国所带来的弊端,但在他之后百来年间,王莽于是得以在天下实现他的理想,而刘氏的子孙后代,无人再与之抗衡。魏晋时代,就更加削弱诸侯的力量,四方之力微弱,不再作乱,但朝廷中的掌权之臣,民间的普通人物,常常成为天下的大患。上述这几个国君,他们在安排自己内外轻重的时候,都是他们因偏重一面而自取其祸乱,但却没有谁或许明白(这一点)。

天下的重兵,在京内就为内忧,在外镇就外患,但秦、汉时期不寻求当时形势的本末主次,而相继惩戒(前人之弊)以趋向偏重一面的好处,所以它们的灾祸循环无穷而不能排解。况且天子之于天下,并不是像妇女小孩爱自己所拥有的某种东西那样,得到天下就小心谨慎地守着它,不愿把它分给别人,这不过是庸人的智慧,却不知道自己的不成功,没有哪样不是从不分于人开始的,因此,圣人如有大定天下的打算,如不是外镇有权臣,那么就足以镇服天下。但后世的君主,却想除去自己的党羽,除去自己的得力助手,并对他们的功绩加以责难,也太过分了。天下的形势,朝内没有重兵就不能威慑外镇的强臣,外镇没有重兵就不能使朝内大臣臣服,并断绝奸民的祸心。这两者,其势是相互扶持然后成功的,而不可轻视某一方面。

过去,唐太宗已经平定天下之后,划分天下之地为十道,在四围边境设置了节度府,并且范阳、朔方两节度府的军队,都是全副武装的有十万之众。在上足以制服四方异族的变乱,在下足以防卫普通臣民的搅扰,在内足以阻止大臣的哗变,且各处将帅等官吏长期不至于叛乱,(都是因为)内部有重兵之力而预先防备了这些情况。太宗贞观年间,天下的军队有八百余府,而设在关中的就有五百府,聚集全天下的人然后才能抵挡关中一半的军队,然而朝廷的重臣也没有乘机钻空子而追求极大的利益,(就是因为)关外有节度府的力量破灭了他们的贼心。因此,边镇的节度府,拥有周朝诸侯外重的势力,从而(使官吏的)更换与安置都能欣然从命,得以选择那些贤能或不贤的人才,所以皇上没有四处征伐的辛劳,且天下也没有世代为宦的大臣们倚势反叛的祸患。关内的军队,有秦朝关中内重的势力,且身边大臣谨慎,没有人敢做不义之事,所以在上没有威逼抢夺的危险,在下没有诛杀灭绝祸患。周代的诸侯国,在内没有府兵的威势,所以陷入反叛变乱就不能自行阻止;秦朝的关中,外镇没有节度府的援助,所以被大臣胁迫就不能自立。有周、秦的优势而没有周、秦的弊病,用形势所趋来约束和限制,内部不敢发动事变而外镇不敢发动叛乱,没有哪个时代能比得上唐代制度的成功。但天下人,不探究利害得失的本末主次,仅以成败的残踪遗迹就鄙弃并议论制度的得与失,只看见开元以后,强兵猛将都成了天下的大祸患,从而就认为唐太宗的制度是狂妄不周的策略。议论天下,议论它成功失败的形势,以此评定它法令制度的得与失,却不如深究它之所以会成功或失败的原因。天宝时期,府兵四出,集中于范阳,而唐德宗时代朝廷禁军都被派去戍守赵、魏边地,所以安禄山、朱泚才得以攻陷京城却无人能阻止,一败涂地,一直到唐昭宗时期天下最终没有安宁的日子。朝内虽有李辅国、程元振、王守澄、仇士良这样的强臣,但终不能控制唐帝国的命运,(仇士良)诛杀了(反宦官专权的)王涯和贾,自以为威风振撼天下,但昭仪节度使列从谏写了一表(发誓以死肃清皇上身边邪恶)就使(仇士良等)震慑恐惧,自行收官,铲除了天下的宦官,却没有一人敢和他对抗。由此可见,唐朝的衰败,其弊病在于外镇兵力太强,而外镇太强的毛病源于边镇的府兵过多,而并不是人们所说的制度有错,从而使后世的人不敢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