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
荔莹和老公第二天一早赶到事故处理中心,事情出奇的顺利,保险公司的人提出赔偿四十万,一个年轻男人,三十岁左右,面容清瘦,说话干脆利索,不容有半点商谈的余地。
受害人的儿子身材不是很高大,皮肤姣好,显然受过良好教育,说话慢条斯理,不慌不忙,但思维清晰,条理清楚,看着魏荔莹两口子说:“你们挣钱也不容易,我父亲已经死了,赔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精神上的损失,四十万就四十万吧,我不想给你们增加经济上的负担。”
老王原本想定有一番舌枪唇剑、暴风骤雨般的激烈争斗,现在突然和风细雨,他心里暖呼呼的,眼泪几乎流下来,同时有几分愧疚。“兄弟,除了保险公司赔偿四十万,我们个人再出十万,钱不是很多,但确实是我们全部的家底。一个好好的人因为我们而死,如果不表示点心意,我们一辈子良心过不去。”
“皮肤姣好”摇摇头:“妈的,还是北方人讲究。”
一旁的警官说:“既然你们达成一致意见,就签个书面协议吧!”
双方签字画押。
生活,像一幕舞台剧,有时会不经意间给你一点意外惊喜。
老王和魏荔莹出了十万块钱,比捡到钱包还高兴,从事故中心出来,魏荔莹幸福感一点点从眉宇间流出来:“老公,一直都有个说法,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去看看风景岂不等于白来。”
“你想看什么景?”老王问。
“苏州园林。”
老王无所谓,在他的眼里,全世界所有的城市都一样,高楼和马路,差别就是楼高点还是低一点,路宽一点还是窄一点。两个人打车到了拙政园,从东门进入兰雪堂,经过芙蓉榭和放眼亭,走到拙政园正中央的远香堂,魏荔莹无意间看到李兰和一陌生男子站在假山前。
“我们回去吧,如果撞见李律师多不好。”
老王也看见李兰,身边的男人器宇轩昂,看上去也是有身份的人,对魏荔莹的话深表赞同,两人顺原路退了出来,出了园林,老王不无惋惜:“可惜了门票钱,苏州园林在哪?”
“我们刚才看的就是拙政园,苏州最有名的四大园林之一。”魏荔莹说。
“我操,”老王张大嘴,“我还以为苏州园林跟大兴安岭的森林差不多。”
魏荔莹抿嘴笑:“你以为上海外滩跟日照的海滨浴场沙子差不多?”
“你别说,没去上海之前,我真是这么认为的。”
魏荔莹撇撇嘴,“亏你还是走南闯北的人,自称抗过枪打过猎,瞧你那点出息,我们还是回家吧,看任何景观,对你来讲都是浪费钱。”
“你说的不假,”老王忍不住回头望望,“你说刚才那男的,是不是李律师的男友?”
“谁知道呢?”魏荔莹一脸的无可奈何。
“速度够快的,”老王咂咂嘴,“才离婚几天。”
“快你个头,”魏荔莹打住他的话头,“我们回家。”
俩人连夜开车回到X州。
【在】
李兰身边的男子是陈总。
昨晚李兰住进酒店后,给陈总打电话,商量明天是否在省城见面,老陈听说她人在苏州,倍感惊奇,问她是几个人,住哪个饭店,因何事突然到苏州?
李兰开玩笑说:“老陈,你是社会调查局的,前来调查我的仔细?想知道我来苏州的原因,必须给我报销住宿费,否则无可奉告。”
“未经请示,你擅自外逃,不给你处分已经便宜你,还想报销住宿费,做梦去吧,坦白交代,是不是遇上骗子了,白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跑到苏州去了。”
李兰把白天经过简单说一遍,“陈兴元你真是小农,掌握这么大的公司一点住宿费还舍不得,交友不慎啊!”李兰开几句玩笑就把电话挂了,今天够辛苦的,一路马不停蹄,又发生儿子失踪的事让她差点崩溃,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早有人敲门,李兰在睡梦中被惊醒,被吓了一跳,她的第一反应是遇到骗子、抢劫犯之类的东西,这两年网上流行这玩意,不是女性莫名地失联,就是被网约司机杀害,年轻女性似乎成危险代名词。
她蹑手蹑脚走到门后,通过猫眼向外看,外面的人让她又惊又气,长长吁一口气,很郁闷地打开门。
陈总站在门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天哪,老陈,你啥时到的苏州?一大早敲门,我以为遇上骗子。”
“骗子有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来敲敲美女的门?我连夜从X州赶过来,又累又饿,不请我进去坐坐。”
“我的天哪,”李兰惊讶张着大口,“我要换衣服,你不会进来参观我穿衣服吧?”
她还穿着睡衣,没有洗漱,睡眼惺忪。
“谁怕谁啊,我不会在意的,你换衣服吧!”陈总笑着说。
“你可拉倒,”李兰用手指指前方,“餐厅等着我,我很快就来。”
“好吧,我们餐厅见。”
陈总打个响指离开。
【当】
李兰洗漱完毕来到餐厅,陈总正坐在餐厅一隅,面前放一杯热腾腾的咖啡,阳光从窗外撒进来,均匀地撒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和大学时代相比,除了身形有点发福发胖,体积增大一圈外,其它的变化似乎不大。
大学时,李兰学的是法学专业,陈兴元是经济学,比李兰早一届,是她的学哥。
李兰入学的第一天,是陈同学在车站接的人,那时的陈兴元,清瘦的个头,苍白的脸,戴一副深度眼镜,在火车站的出口,手举着XX大学的牌子,李兰出了火车站,先看见牌子,径直走过来,陈新元热情洋溢地把她领到校车上。
在校车上,两人做了简单交谈,一问一答,李兰是新生,腼腆得很,自然是回答的份,大二学生陈兴元是老油条,很快套出她的姓名、年龄、毕业学校以及所学专业,通过陈同学介绍,李兰知道这位学哥是自己老乡。
大二陈兴元正和一个江西女生打得火热,无意接外生枝,据李兰后来回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她这棵大白菜肯定遭猪拱。
开学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再未谋面。
李兰的班级里有一个老乡叫张斌,对陈兴元崇拜得五体投地,开学一个月后,邀请陈兴元到宿舍喝酒,李兰陪同,陈兴元带两个老乡过来,五个人喝完酒之后,就在张斌的宿舍打了一夜的扑克牌,这是他们第一次接触,两人彼此印象不错。
后来又有几次聚会,仅仅是聚会而已。
李兰上大二时,陈兴元极力撺掇李兰进学生会,出了不少主意,后来李兰果真进了学生会,当上宣传部长,与学生会主席陈兴元接触更多些,两人的关系更铁,为此惹了江西女孩吃了不少干醋。
再后来,高中校友老闫乘虚而入,彻底断了学生会陈主席的念想。
陈兴元毕业后进了省属企业,算是端了铁饭碗,李兰毕业后考公务员,在一个街道办事处呆了一年,后来辞职干了律师,不过两人的联系一直未断,彼此的情况也熟悉,陈兴元大学毕业后,不出意外地跟江西女孩分手,娶了公司副总的女儿,婚后一直没要孩子,是不想要还是身体不允许,具体原因不详,前年两人离婚,离婚原因也不详。
老陈是个单身狗。
【陈】
兴元离婚一直遭到李兰攻击,说他是当代陈世美,最初抛弃江西女孩娶副总的女儿就是动机不纯,现在事业有成,功成名就,就卸磨杀驴把对方抛弃了,陈总也不做过多解释,只是说各家都一本难念的经。
李兰离婚的事原来没告诉他,是老总自己猜出来,在一次聚会上,他说李兰过得很压抑,肯定是婚姻出了问题,多年的老同学,李兰不愿撒谎,只好默认了。
从那之后,两人再见面,都有一点不自然的感觉,原本很纯洁的友谊,因为双方都离了婚,好像又不怎么纯洁起来,没有公事的时候,李兰刻意躲着他。
对于陈兴元突然追来,李兰深感意外,但毕竟是多年好友,心里虽有些别扭,她还是在他对面坐下。
“对于陈总的厚意我深表感谢,但是,恕我直言,男人无故献殷勤,肯定有想法。”
“非奸即盗。”老陈接口道。
“去,”李兰碜他,“哪里有老总的样子。”
“你的思想有问题,”陈兴元用手指指她,“这本是你分内工作,应该勇往直前,不应我说,你应该直接去处理问题,现在倒好,老总亲自来接你,还要打退堂鼓,别忘了你的身份,公司法律顾问,顾问顾问,不能顾而不问。”
“少扣帽子,”李兰笑笑,“本小姐就是不去省城,爱咋咋地。”
“好好好,我投降,”陈兴元举起双手,“不让你陪我去省城,咱们在苏州转转,顺便拜访两个客户如何?”
“这还差不多。”
意见统一之后,两人吃罢早餐,李兰办好退房手续,坐上陈总的车,两人在市中心兜了一圈,并没有去拜访客户,后来又转到拙政园,当魏荔莹两口子发现李兰时,李兰没有看到他们,她正在注意老陈被一个电话骚扰。
陈兴元迟疑一下,神情不安地看李兰一眼,李兰说:“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不要,我一向光明磊落。”
电话是一女士打来的,虽然李兰听的不甚清楚说什么,但能判断出雌雄的声音。
对方先寒暄了几句,然后问陈总在哪儿?陈总说人在省城,这是明显地撒谎,他不安地看李兰一眼,李兰撇撇嘴。
对方问:“一个人出差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有人陪你?”
老陈脸色大变:“我这儿有客气,不要乱开玩笑。”
“SORRY,SORRY.”对方很快把电话挂掉。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知天高地厚,说话没轻没重的。”
李兰不知为什么,心情有些不爽,对拙政园失去兴趣,便提出要回去,陈兴元知道她生气的原因,却又无法辩解,这种事越描越黑,如何能说得清,只好眼睁睁看着她向外走。
陈兴元对着热闹的园林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