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章：众生皆苦
越过高大的秦岭山脉，就代表着从南方进入了北方，也进入了一片被黄土覆盖的干枯世界，这片干枯死寂的世界里酝酿着改天换地的暴虐力量。
一座秃山下的山谷里，两伙人马安安静静的一起在这山谷里歇息着。
“这关中竟然已经旱成这样了，看来关中老百姓的日子要越来越不好过了。”
楚彪坐着一颗大石头上，手里捏着从地上抓起的一把泥土，任由泥粉从指缝漏下。
“已经没有活头了，要不然也不会冒出怎么些个大贼出来，去年曹文诏在阳城杀了大寇王嘉胤，屁用没有，王自用接过了大部分人马，局势还是这么个鸟样子。”
楚彪道：“这边儿日子不好过，回来吧，家里缺人手，小侄儿是个办大事儿的人。”
“以后看情况再说吧，侄儿是干大事儿的人，我这个做叔叔不能不帮衬一把。你看我带来的这三百多匹好马，你在南边儿怎么能弄得到这么好的马呀？”
“那就随你的意吧，你搭上李弘基了？”楚彪又问。
对面儿的男人重重的抽了一口嘴里叼着的烟斗，吐出来一大口刺鼻的味道，说道：“嗯，认了兄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三十六营里除了个叫张献忠的家伙外没有谁像他这般英雄。”
“你想好了就行，我这次带了些手铳、刀子还有甲胄，都是顶好的玩意儿，给你留着，家里多的很。家里别的不缺，就缺马，你多攒些。”
楚彪没有啥说的了，老爷们儿学不会啰啰嗦嗦的作派。
“行吧，我把马都给你留下，这边儿不缺马，曹文诏那个杀星已经把这边儿的好汉们杀破了胆，都在想着把马换成现钱逃亡，用玻璃能换好些马来，就是养不起罢了，先走了。”
爷们儿叼着烟斗带着一众兄弟牵着背负了大量物品的六匹挽马慢慢走进了风沙里。
这又是一位楚毅的叔叔。
“兄弟们，回了，没了手铳和甲胄，路上招子都放亮咯。”楚彪呼喝这自己麾下庞大的队伍，四百条汉子带着三百多匹好马走上了回家的路，这条路有人熟悉有人陌生。
楚彪骑着马走在队伍本队的中部，现在离家已经快二十来天了，路上就花费了十天，购买一百多马匹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玻璃，现在攒下了这么匹好马也该回家了，否则四百条汉子保不住这些好马，只希望一路顺利。
也不知道被自己养成了野丫头的姑娘在学堂里过得怎么样，有嫂子看着也没啥好担心的，等这趟回去得好好在新房子里住个一阵，否则一点点人气儿都没有。
楚彪想了女儿又想起楚毅，不知道小侄儿惊不惊喜我弄来的这些好马。
潇湘坊的势力俺是有耳闻的，不知道小侄儿能不能叮嘱压力？
我的四百人加上他自己弄来的土司蛮子和刀子大疆的人马得有二千号人了吧？应该可以和潇湘坊背后的家伙掰掰腕子了
就怕人家到朝廷请了折子招来官兵对付咱们，楚家的百户官儿在他们眼里可真是连个屁都不如啊，还是得当官儿好，越大越好。
楚彪这个闷罐子话少的很，心里想得比谁都多，一边想一边穿梭在老林子的小路上，脚程还不慢呢。
楚彪回家的时候楚毅在干什么呢？
楚毅在忙着带人把山谷里堆积的甲胄喝长火铳搬出山谷，并分发给九百多个士兵。
如今山谷里对于玻璃制品、甲片、刀具、手铳，甚至火炮都已经可以做到批量生产了，就是这长柄火铳的制作还是极其消耗人工，这一次算是把山谷里两个多月来生产的长铳清理一空了。
看着依旧堆积在山洞里的各种物资楚毅心里的自信心已然爆棚了，好在还有理智压制着。
现在的楚家军已经有了精锐的样子，不管是站立行走还是坐姿都透露着一股子严格的纪律味道，是时候改变训练方式了。
当九百多个头戴铁笠盔，披挂大鳞甲，胸前覆盖精钢胸甲，肩扛新式火枪，火枪枪口处固定的一尺长枪刺在阳光下闪烁着尖锐的寒芒。
这些昂贵的装备一穿上身，九百个铁甲士兵整齐划一站立在楚毅面前，楚毅这才放下了一个多月以来的惴惴不安，心头大慰。
不由想到：“这一只只属于我，由我费尽心思打造出来的军队总算是有了近代军队的影子了，接下来依旧看本少爷的砸钱大法吧，就算是用无数的火药和弹子堆也得堆出一直强军出来。”
“你在激动什么呀？你全身都在发抖耶！”
楚毅看着随便抑制不住激动的张希唯说道。
张希唯声音颤抖的说道：“你不懂，这支楚家军现在就是我的希望了，你岂会知道被整个读书人群体排斥的感觉；
怎么知道十年寒窗一朝尽喪的痛苦；
如何晓得满腹经纶却毫无用处的绝望。”
楚毅虽然的确做不到对于张希唯的痛苦感同身受，但是看到他激动的全身颤抖的样子依旧能感觉到他的不容易，才二十岁的少年郎头发已经有了银丝，可想而知张希唯心中的苦痛。
等到张希唯慢慢冷静下来之后楚毅才开口问道：“事有可为？”
张希唯捏着拳头冷静下来说道：“是大有可为，你要知道，你和潇湘坊不是敌人，只是人家太贪婪而已，可是再贪婪的心在这九百铁军面前也该冷静了。
甚至现在把潇湘坊的人领来见识见识这支铁军，再让出一些玻璃利润，我们就能加入潇湘坊，借助潇湘坊背后的势力发展自己。”
楚毅不奇怪张希唯的主意，而是冷静的反问：“希唯兄，在你眼里小弟的志向就是吃这碗女人饭吗？
我费尽心思打造这支军队就是为了给别人让利益吗？
我对着洞庭湖流口水就是为了在这湖里打滚儿吗？”
楚毅话一讲完，张希唯便整肃衣冠，对着楚毅一揖到地，停顿了数息才立直了身子，说道：“君有大志向，张希唯拜服，惟愿附骥尾骥，见见更高的风景。”
楚毅一阵哈哈大笑，说道：“回家看书去咯，这枪声吵得我脑袋疼。”
说着楚毅便负手离开，十岁的幼小身子做出这成人似的动作显得格外滑稽。
但是校场之上却无一人心里生出半分不敬来，具都是目送楚毅远离了校场才继续开始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