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是就只剩我们师徒两人了,还蹲在这旧灯笼杆底下了。
寒假的时候晴晴存了一点钱,他说他要在这一两个月内再出一部新作品。
我说一两个月是不是太着急了?
她说对于商业的机遇而言,一两个月已经太久了,并且她已经找到了快速写文的方法,这一次,只要不断更,一定会比上一次好一点。
我说:“你从前跟我谈论都是这个作品的好与坏,现在却是速度快不快?”
她说:“商业嘛,速度上落后了就是没用,而且就我这个年纪,这么一点儿见识,说小说写得好,能有多好?我并没有看透这个社会,也没有看透这个人生,更看不透人性,写一个故事而已,本来就是为了享受,带着读者一起玩罢了,何必搞得那么严肃?我们觉得自己活的艰难,天底下谁不艰难呢?换位思考,眼下的我读《源氏物语》同样读不进去,那我凭什么要求读者们在焦虑百忙之余,还要硬着头皮咬着牙去读这样的书?当然,我更写不出《源氏物语》《红楼梦》那样的水平,既然高不成,低就又有何妨呢?我的人生还有几十年呢,我可以把《红楼梦》作为一辈子学习和奋斗的目标,但绝不是我眼下可以一蹴而就的,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情继续下去,仅仅只是继续下去。”
她这么一番话倒是点醒了我,还在幻想着能凭一幅作品征服阅卷老师的我,此刻只觉得自己实在太天真。
20出头的年纪,白手起家,谈何容易,何必着急一蹴而就?我一味的着急写出自己风格的作品,希望得到老师的青睐,不如先顺应一下时代和社会的规矩,按部就班的来。只要心里有未来,何必怕眼前的无奈?
考研的路上,英语和政治是我的短板,书法理论是我的强项,创作的作品属中等。于是我将英语放在了学习的首位。
幸好艺术类研究生,尤其是书法研究生,对英语的要求并没有那么高,我咬咬牙每天刷卷子,最后还是很有成效的。
在那一整年的时间里,我和关晴晴相依为命,我看着她码字,他看着我刷题,我们就这样彼此相望着熬过了那一段岁月。
就在那一年的国庆之后,晴晴第三本书上架,她的命运终于在这一本书之后迎来了转机,编辑的推荐,读者的追捧,她终于能吃上这碗饭了。
她要请我吃炸鸡,我端着师父的腔调说:“像你们这种一夜暴富的人,有钱还是攒着一点吧,网络小说的战场上风云不定,你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今天你只是小小成功了一次,就不要铺张浪费了,但是作为师父,我得给你点儿奖励,我请你吃。”
于是我买了炸鸡,晴晴买了可乐,我们就在广场上相对而坐。
我对晴晴说:“你终于可以搬出地下室了,你瞧瞧,地下室把你捂的都变白了。”
我嘴里说的戏谑,心里是有一点点失落的,远方的张哲也已经回老家开了一个小培训班,该成的都成了,只剩下我自己了。
晴晴摇头说:“我还不着急往外搬,就像你说的,网络场上风云不定,我得再定一定神,这成功让我喜悦的还是有点儿头晕目眩。而且……”她说到这儿忽然停住了,转头凝视着我说:“我也放心不下你。咱们师徒两个,只有我一个人成功了,并不算成功,只有都成功了,我才会觉得打心眼儿里高兴。”
我捧着可乐杯子,苦笑着说:“谢谢你。”
她笑着说:“所以啊,你要快点考上研,今年一定要中。等你上岸了我再搬出去,你不上岸我就只能再陪你一年了。”
我一怔,问道:“如果我考不上,你还打算再陪我一年?”
关晴晴打了我一下说:“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希望你今年能考上呀!”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说:“我估算了一下,英语是行了,就差一个政治,后面几个月我会好好背书的。”
晴晴一笑不再说话。
冬天的时候,考研的考试结束了,晴晴还在出租屋里码字,我也没闲着,接着写书法,我还是希望能够写出自己的字体,现在虽然有所进展,但还是不尽人意。
晴晴还是很忙,但是她有钱了,就又想出来一点新的招数和花样,他自己给自己的书设计封面,设计好了之后画下来,还画出了一套人物的形象图,她常常得意的跟我炫耀,说她是写作圈里最会画画的人,也是画画圈儿里最会写作的人。
第二年春天,考研结果出来的那天晚上,我们俩都高兴疯了,我考上了。
我一把把她抱起,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儿,她很瘦,很小,也很轻,直到转晕了,我才把她放下来。可是因为我们两个人头中都有些发晕,不得已,双臂还紧紧抱在一起。
我们俩还在笑,就那么傻子似地笑着。
“你别做我徒弟了,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我大着胆子说出了这句话,心里紧张极了。
关晴晴也愣住了,眼睛一红说:“其实我等这句话等很久了。”
她扑进了我的怀里,我把她紧紧抱住。
后来我成功入学做我的学生,她还是继续做他的作家,受她的影响,我也开始拓宽自己的兴趣范围,学艺术的,不能局限自己的目光,我学国画,学素描,因为有很好的书法基础,我的国画,倒到比晴晴的画的还好。
晴晴说,她要想一个好故事,出一本国风动漫,想请我来画,我答应了,于是我又常常去研究漫画,希望把中国画的技法和审美用到漫画中去。这又是一个需要用很漫长的时间去慢慢做的事情,不过我们都不着急,因为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至于未来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我也还没去过我的未来,它只能是一个省略号,但是敢肯定的是,我们的未来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