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耳证人(卡内蒂作品集)
89282200000010

第10章 嗅觉敏感女

嗅觉敏感女害怕气味,对它们避之唯恐不及。她开门的时候小心翼翼,进门之前总是犹豫不决。她畏畏缩缩地站立一会儿,只用一个鼻孔嗅闻气味。她将一根手指探进那陌生的房间,再将它伸到鼻子底下。接着,她用这根手指堵住一个鼻孔,再用另一个鼻孔嗅闻一番。假如她没有立刻昏厥过去,就会再等待一会儿。接着,她侧过身体,一条腿跨进门槛,另一条腿留在门外。情况还不错,她险些贸然进门,但她及时想到了最后一项检查措施。她踮起脚尖,重新嗅闻了一遍。假如这会儿房间里的气味还是老样子,她就不再担心情况会有变化,大着胆子将另一条腿跨进门槛。她站到了房间里。房门大开,让她可以随时逃离。

嗅觉敏感女独来独往,不论置身何处,她都以谨慎作为保护层。旁人落座时留意自己的衣摆,她着力保护的却是自己的隔离层。可能会戳破这层薄膜的激烈言辞使她害怕。她柔声细气地对别人说话,也希望别人轻声细语地答复自己。她从来不和任何人正面接触,只会隔着一大段距离模仿别人的动作,就好像她一直远远地跟着他们跳舞。她始终与别人保持距离,善于躲避一切亲近与接触。

冬天的时候,嗅觉敏感女最乐意待在室外。春季则令她忧心忡忡。那时百花盛开,香气四溢,让她痛苦万分。为了谨慎地避开某些灌木,她宁可绕道。每当远远望见一个迟钝的人把鼻子伸进丁香花丛,她便觉得恶心。不幸的是,她很有魅力,总有人捧着玫瑰花追求她。她只能通过立即晕倒来避免窘境,这让别人觉得她装腔作势。在她期待着别人递来一杯纯净水的时候,她的追求者们却只会把臭烘烘的脑袋凑在一块儿,商量哪种花卉的香味可能会让她苏醒。

大家觉得嗅觉敏感女性情高傲,因为她拒人于千里之外。她不知如何阻止别人向自己求婚。她曾经以悬梁自尽相威胁,最终却没有付诸行动,因为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还得嗅闻那个割断绳子营救自己的人身上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