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总是让人感觉无比舒坦。
整整一夜的雨,带走了飘散着的微尘浮灰,使得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前半夜三胖跟几名伙计还有些忐忑,来回折腾到后半夜,身上的力气被糟蹋的差不多,便相继沉沉睡去,以至于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雨是什么时候停的。
白景源第一个从帐篷里出来。
前脚刚出来,马上就回头把帐篷拉好,似乎帐篷里藏着什么不能见光的宝贝。
这小子昨晚着实放纵了一把,一觉睡醒神清气爽,只感觉拳脚间仿佛都生出了无穷无尽的力量,精神从未有过这般亢奋。
四下一扫眉毛一挑。
嘿,居然有人比他起的还早。
这个人当然就是叶洛。
白景源笑着上前准备打声招呼。
“叶兄起的好早,昨晚睡得可…嘎!”
一句问候还未说完,声音陡然戛然而止,整个人一蹦三尺高,小小的眼中写满了大大的震惊,目瞪口呆的指着叶洛的帐篷,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循着他的视线去看,就见叶洛的帐篷之外,赫然整整齐齐的摆着六个人,头脚方向竟然也保持一致。
这是有人故意摆的!
叶洛睁眼,淡淡一笑。
“醒了。”
白景源震惊未散。
“叶兄,那…那是怎么回事?”
他指着地上一字排开的人,表情是无以复加的惊惧,活像是大白天亲眼见了鬼。
叶洛还是笑。
“人啊。”
这不是废话嘛。
白景源无语,心说叶洛怎么开玩笑都不挑时候。
好在他到底是武馆少爷,也算见多识广,精神承受能力还是不错的。
“叶兄,这些人怎么了?”
叶洛站起来,轻轻掸了掸衣摆,白景源这才注意到,他盘膝所坐的地方竟是一滩烂泥,但叶洛的身上却没有粘上哪怕半块泥点子。
他还在这件事上震惊的不能回神,叶洛已经走到了帐篷外,那‘几具尸体’的旁边。
“昨晚我本来在等鬼,谁知鬼没等来,却等来几个人。”
“我看他们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就打晕抓了回来,打算今天让村民们认认,看他们知不知道底细。”
深夜造访偏僻村庄,单只是这种举动,就已经具备了犯罪的嫌疑。
一身正气的叶洛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当然,他知道自己不是衙门的捕快,所以就算某人有罪,也该交由官府定夺,他是无权擅自裁定的。
有时候,这种习惯真不像一位江湖人的做派,叶洛严重怀疑,失忆前的他曾是持有铁饭碗之人。
赶明儿得找个官查查看有没有相关的档案记录。
言归正传。
叶洛瞅了眼太阳,卯时过半,村子里的人应当都醒了。
“三胖~三胖~三胖!”
连声高呼一声接着一声,紧接着,帐篷里迅速窜出一道干瘦人影,上衣都没穿好,露出两排触目惊心的单薄肋骨,真好奇这种人的小名为什么会叫三胖,哪就胖了?
三胖快速整理好衣服,胡乱在脸上搓了两下就当洗脸。
“少侠你叫我。”
叶洛很喜欢三胖这种雷厉风行的做派,江湖人快意恩仇随性而为,要的就是凌厉果断。
“我昨晚抓到几个偷偷摸摸的小贼,你到村子里知会一声,看有没有人认识。”
“得嘞~”
三胖用力点头应了一声,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村子里跑。
看着他健步如飞的动作,叶洛定睛一看眉毛猛地上挑,猝不及防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裤子裤子。”
“你丫的忘穿裤子了!”
…………
三胖的动作确实利索,没多一会儿工夫,他便回到了村口,同行的还有昨天的问路老头和其他几位村民。
令人疑惑的是,出来的这些人里,只有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其余人全是那种,头发还没牙齿多,牙齿还没腿脚多,腿脚还没脉搏快的年迈老汉。
感情他们这是到了‘老人国’啊。
耐着吐槽的冲动,快步上前去迎那些老者,生怕哪个腿脚哆嗦的不小心摔倒,那乐子可就大了。
“老伯早上好呀,昨晚睡得可好,您说的鬼怪我没见着,倒是碰上了…哎哎哎~”
叶洛的场面话还没说完,那老头直接一把将他推开。
“闪开。”
老头闷哼,看都不看继续往前,若不是脚下道路泥泞难行,怕是都要飞起来。
叶洛也不恼,乖乖退让到一边,把路让给这些老家伙。
那唯一的青年男子在与叶洛擦肩的时候,目光在他身上格外多落了一会儿才移走。
就是这一眼,让叶洛的眉毛不由皱了起来。
“这人…”
男子投来的眼神里,居然流露出了一股淡淡的的愤怒。
他的感知非常敏锐,敏锐的不讲道理。
人的情绪,表情,动作,神态变化,任何一点细微的蛛丝马迹,都无法逃过他的洞察,更别说如此强烈的情绪色彩了。
大脑飞转一瞬间,叶洛想到了一个很不合理的原因。
“这个男人,和那群蟊贼认识!”
除了这种可能,他再想不出其他情形。
记得有位高手曾说过,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结果无论多么匪夷所思,也一定是事情的真相。
他这边没有过多思考的时间,那边就已经发出了震惊与狂喜互相掺杂的复杂惊呼。
“小旦!”
“小狗!”
“小武!”
“狗胎!”
“胜娃!”
“明明!”
六声难以置信的惊呼过后,是不约而同的齐声担忧。
“你这是怎么了?”
叶洛懵了,白景源懵了,三胖懵了,那几个伙计也懵了。
彩云姑娘还没起床,苏萱依倒是撑开帐篷钻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形和地上整整齐齐摆着的六个人,表情变了几变。
闹鬼老鬼一把扔掉他的第三条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用颤抖的手吃力的将面前那人抱紧怀里,浑浊的老眼中老泪纵横,登时泣不成声。
“造孽,造孽啊!”
不仅是他,其余老头像是在比赛看谁跪的快,扑通扑通下饺子似的接连跪地,一人抱起一人,当场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幕属实玄幻,饶是以叶洛的心性,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好半天都没搞清楚啥状况。
“这…这是怎么了,咋都哭的跟死了儿子似的。”
他本意是想缓和气氛,哪知这话一出,六个老头竟齐刷刷投来怒目,不约而同的齐声悲呼:
“这就是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