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锜满面痛苦之色,转过了头,沉默不语。
郑盈咬着嘴唇,红着眼睛,颤声道:“你,怎么这么忍心,这么狠心,你……”
李锜闭上了眼睛,泪水却无声流了出来。
郑盈扳过他身子,颤声道:“你看着我!”
李锜艰难地睁开眼睛,望着郑盈。
郑盈咬着嘴唇,冷冷道:“你在宫里有耳目,是不是?”
李锜淡淡一笑。
郑盈沉声道:“你说呀,是不是!”
李锜还是默然不语。
郑盈低声道:“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从你的话里,我早就听出来了。”
李锜脸上肌肉动了动,涩声道:“你听出了什么?”
郑盈缓缓道:“你怎么知道那天下午皇上在御书房,你又怎么能轻易进入御书房?你别忘了,那可是在大白天!还有,你又如何能偷到郭贵妃的珠花?为什么皇上去昭阳殿的那个时候,郭贵妃刚好就出去了?为什么那天刚好就留下了我呆在昭阳殿里?为什么贵妃娘娘突然就回来了?”
李锜笑了笑,淡淡道:“还有么?”
郑盈冷冷道:“当然有!”
李锜微笑道:“好,你说!”
郑盈紧紧盯着李锜,低声道:“为什么皇上每次一来我这里,你也就来了?这段日子你都没来,为什么今晚这孩子刚一出生,你就来了?天下可没这么巧的事!”
李锜目光闪动,淡淡道:“无巧不成书,或许就是那么巧呢?”
郑盈哼了一声,冷冷道:“为什么你在宫里来往这么多趟,没有被人发觉?你武功高强,这个我一直是知道的。当年你就是游历江湖的时候遇到了我,出手杀了那个欺辱我的恶霸全家,救了我,替我爹娘报了仇。可是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皇宫内院,戒备森严,偏偏你却来去自如,你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皇宫内院倒成了你家后花园,这份本事,当真了不起!”
李锜定定望着着郑盈,微笑道:“盈儿,你还记得咱们当年初次相见的情景么?”
郑盈呆了一下,凝视着李锜,眼中闪过迷离之色,柔声道:“记得呢,我怎么会不记得?当时你穿的衣服,你的一举一动,你的眼神,你的笑,还有当时的天,当时的地,当时的云和风,花和草,虫儿和鱼儿,我都记得,每一样都轻轻楚楚,就像昨天的事一样,永远也忘不了。”
李锜一把拉过郑盈来,紧紧抱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道:“我也都记得。”说着,低头向她唇上吻去。
郑盈眼睛一闭,软在李锜怀里。
许久许久,李锜抬起头,低声道:“盈儿,你真聪明,说的都对,一点不差,全中!自古成大事者,必须谋定而后动,以策万全。我在宫中是有内应,而且太监宫女,包括大内侍卫,都有我的耳目。所以你放心,我有法子保护你们母子平安的。”
郑盈倒在他怀里,低声嗯了一声,闭着眼睛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他们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再说,就算他们从前听你的,现在你已经无权无势,甚至在别人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他们为什么还要听你的话?”
李锜微微一笑,淡淡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懂的。”
郑盈轻笑一声,道:“嗯,还有呢?”
李锜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冷冷道:“贼船易上难下,已经入了局,岂能轻易出局?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他们已经上了我这条船,就不能中途下船,除非他们不想活了,才会把这条船弄沉。他们这些人当中,有的是我很早就派到宫里来卧底的,那都是我的心腹,何况我手里还保留着控制他们的底牌,他们本就不敢背叛我。他们飞得再高,线都在我手里牵着。还有的是我用钱收买的,我手里握着他们的把柄,他们若是不继续跟着我干,我就将手里的证据公开出去,到时候他们就和我一样成了反贼,诛灭九族。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我手里的一颗棋子,我才是王,才是帅,王帅,最大的boss!你说,他们敢不敢背叛我?嘿嘿!”说罢,冷冷笑了一声。
郑盈心中闪过一丝寒意,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紧紧盯着李锜,咬着嘴唇道:“那我呢?孩子呢?我们是不是也是你手里的一颗棋子?!”
李锜眼睛望着婴儿,双手搂着郑盈,沉声道:“盈儿,你说什么傻话呢,你和孩子,你们母子俩是我的全部,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母子,倘若没有你们,我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郑盈靠在李锜怀里,低声嗯了一声。
忽然只听婴儿大声啼哭起来,郑盈急忙坐起身子,只见婴儿闭着眼睛,双手乱动,双脚胡乱蹬着。
郑盈急忙伸手抱起婴儿,低声哼唱起来。
看到眼前情形,李锜仿佛呆了一下,怔怔望着郑盈。
只见郑盈怀抱婴儿,双眼静静凝视着他,脸上神情爱怜横溢,温柔之极,口中轻轻哼着歌,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圣洁之光。
李锜心神一阵恍惚,定睛望去,只见那婴儿闭着眼睛,小嘴不断蠕动着,吮吸着,脸上神色安详。
李锜越看那婴儿越像自己,这个铁血枭雄心中忽然一阵柔情升起,呆了一下,低声道:“我想抱抱咱儿子,成么?”
郑盈转过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李锜,嫣然一笑,点点头笑道:“咱俩一起抱着,孩子在吃奶,可不能打扰他。”说着,将婴儿托起来,递给李锜。
李锜眼睛发亮,满脸激动,颤抖着伸出双手,小心翼翼接过婴儿,抱在怀里,低头静静凝视,好一会,将婴儿塞到郑盈怀里,低声声道:“这些日子你这里一定人很多,我暂时不会来找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孩子,也要照顾好你自己,等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