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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对决

风无悲喜,人但有情。

世间万物转变只是自然变化,人却将自己的情绪依附于事物中,并强行赋予它伤春悲秋之观念。

他在悲哀时,看那云卷云舒自有纷散,看那花开花落亦是离别。他欢喜时,江水断流也别风趣,千山暮雪更衬祥瑞。

风吹幡时,或许风未动,幡也未动,只是人心动了。

蓝小蝶在悲秋里等着,为了今天,她已经等了二十年,二十年漫长岁月磨练了她的耐心,她还等得起。

白云飞会不会来?

这根本不是问题,就如她从来不会怀疑自己是否美人。

多年苦练只为今朝,白云飞既然知晓她的身份,那就没有理由不来。

风拂山岗,低低沉鸣,山也似为她的悲凉身世所感染,曲曲婉转哀悸着,哭嚎着。

山风哀鸣复将情绪传导给她,她的心愈冷,人更冷,便在冷声冷气里,她幽幽弹奏一曲悲歌,音成绝唱,律动衰歌。

一曲未已,音声骤然止住,因为她等的人已经来了,来得无声无息,来得不声不响。

白云飞一袭黑衣,几乎与天幕同色,她似驾风飞来,行步间不闻声响,抬脚时无有声息。

但是她一挨近,蓝小蝶立刻感知到她的气息。琵琶静声,竖笛空幽,蓝小蝶与白云飞遥相对望,一个眼含哀怨仇恨,一个从容自若。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蓝小蝶冷声道:“怎么蓝海萍没有阻止你,让你白白来送死?”

“你受伤了,不是我的对手。”白云飞道:“我是来劝你跟师父和解。”

“和解?”蓝小蝶似乎听到个笑话般,厉声笑着,怨气几冲发冠:“你是什么身份,也来管别人家事?”

“我不管你怎么想,师父对我恩重如山。”白云飞道:“你跟你打过一场,你输了,就要原谅师父!”

“那你等着受死吧!”蓝小蝶失却耐心,正手弹拉琵琶,音波滚滚,真元排击千里,气魄横扫万疆。

音波功无形无迹,属武林中最诡谲难防的手段,纵是暗器,也还寻得到踪影,对付音波却只能用同等手段。

蓝小蝶虽然负伤,真元尚且浑厚,那一股音浪排打空气,嗡嗡作响,临到白云飞身周十丈,地表寸寸爆裂,山石段段崩飞开去。

她的真元撬动元气,却化浪涛,以大海冲礁、河拍岸堤之势卷向敌手。其势之澎湃汹涌,莫说挡在前面的是血肉之躯,就是铁人铁塔也抵不得。

白云飞竖立短笛,玉唇亲启,真元透过指梢导入笛中,十指或压或放,配以口风吹涤,笛声响动天际。

那真元被她按压,使口风一吹,穿出笛孔,或化刀化剑,或成斧成枪,悉悉索索,飚射横空,锻打四围。

平阳之地顿有响雷惊宵,两般真元交击冲锋,恰似沸油泼面,又如天雷沟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二人交手区域,十数丈内,无论草木山石,通通斥作碎粒,但有虫蚁蚂蚱,飞禽走兽,也在瞬间震毙。

琵琶音浪绵绵,短笛声波密密,元气卷动狂风,人力干扰天象,二人交锋,竟在短短瞬间令得风止气滞。

沉寂过后,迎来的是更为猛烈的暴风,两人愈斗愈近,声波越挫越猛,直至二人挨近彼此二丈时,那股力量发挥到一个极致。

两人之真元就似磁铁,若是两者斗气,便是正正两极相斥排挤,若是二者交融,就是正负两极相引相吸。

彼时她们不间断出手,以自身真元调动天地元气,如指臂使,恰似人使兵刃,近到一定距离,那必有接触。

近到二丈后,已经到了各自能压缩元气的极限,两人中间空气各被真元包裹挤压,效果同密封罐头类似。

这时只要有外力介入,又或者她们绷不住,那罐头炸开,便反伤己身。

这时比拼的,不仅是把控真元的精细程度,更是真元雄浑程度,二者失一,必落败势。

蓝小蝶艰难地扯动琵琶筋,面色惨白,白云飞堵着笛口,两腮高高鼓起。双方额头皆见汗冒,似有千均重担压肩头。

蓝小蝶本就有伤,对峙中渐渐处于劣势,就在她要舍下血本,拼死重伤白云飞时,忽有一柄飞剑刺来。

那剑从天而降,迅如光,动若风,锋可斩万物,利能切虚空。这一刺,正刺入两女真元稠密中间地带,刹那搅动风云,破掉两人元气。

两人骤遭元气反噬,口喷鲜血,倒飞出去,临落地前,只看到一人飘如落叶,不沾一缕尘土,立于剑柄上。

“土联经纬,万象归元,给我接住!接住!!”白云飞倒飞出去,听到马君武急切的声音,再也没撑住,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中。

蓝小蝶视线里,只见那从天而降的人抬手扔出一匹长布,团团练练将自己腰身卷住一收,便身不由己飞入那人指掌间。

而后她就听到一把熟悉又陌生,亲切而令自己怨怼的声音:“放开小蝶!”

蓝海萍携着马君武一阳子匆匆赶到两女决斗现场,但似乎有个人比他们更快一步,不仅打断二人决斗,还挟持住蓝小蝶。

何志武舔了舔舌头,桀桀笑道:“你说放就放,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昆山魔君,你到底想怎么样?”蓝海萍似想上前夺下女儿,又怕激怒“昆山魔君”,一时踌躇不前。

“昆山魔君是谁?”白云飞缓过一口气,自马君武怀里站起来,柳眉尽是疑惑:“我怎么没听过这号人物?”

马君武打哈哈道:“你初出茅庐,江湖那么大,没听说过他很正常。”

他瞪眼舞爪,作恐怖状道:“听说昆山魔君最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被他抓到,必要凌辱一番,再慢慢折磨至死。”

“唉~~蓝姑娘落到她手上,惨咯惨咯。”他作势掩面自泣,方能悄悄遮住脸上笑容。

“是吗?”白云飞听他说得如此逼真,一时信了几分,她本只想教训教训蓝小蝶,可从没想过取对方性命。

因而她不由替对方紧张起来,便不顾体内经脉灼热似火般疼,对何志武道:“喂,昆山魔君,你把蓝小蝶放了,我做你的人质。”

“不行!”何志武似模似样在她们两人之间瞧了又瞧,道:“她长得好看一点,你太丑了!”

“你……”白云飞转担忧为气愤,真是白瞎了一双眼睛,什么狗屁昆山魔君,审美简直掉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到底想怎样?”蓝海萍再度问道:“只要你放了小蝶,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蓝小蝶这时竟略挣出一口硬气,懊道:“蓝海萍,我不要你假慈悲,你就让我死在他手上,一了百了!”

“小蝶,不要胡闹!”蓝海萍罕见地板起脸,斥了她一句,转而温声道:“爹知道以前做得不对,我对不起你们两母女,现在我想弥补过错,难道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你还敢提起母亲?不是因为你,她会郁郁而终?”蓝小蝶越说眼眶越红,犟道:“我不要你救!你不配救我!!”

“二位似乎忘了一件事。”何志武手上加劲,扼住蓝小蝶脖子,使她再讲不出话:“能不能救,给不给你们救,只在我一念之间。”

他隔空抓摄,把纯阳剑纳入掌心,弹去剑鞘,剑身翟放光芒,艳如秋虹,洁似白玉。

“你想救她?好,我给你个机会。”他“邪魅”一笑,阴惨惨道:“上来给我刺一剑,无论结果怎样,我都放了她,如何?”

“师父不要!”白云飞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对何志武怒目而视:“似他这样的魔道中人,最不讲信用,不要信他的话。”

一阳子也“劝”道:“蓝先生,不要去,他在诓你!”

纵在大家劝阻下,蓝海萍依旧一步步上前,道:“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何志武拿剑在蓝小蝶脸上刮来刮去,惊得她闭目不敢直视。女人可以不会武功,可以不会做菜,但你若毁她容貌,那比杀了她更加难受。

何志武打了个眼色,道:“但是你不能使阴招,也不能防备,若不然我只在你乖女儿后背一记催心掌,保准你追悔莫及!”

“好!你来吧!”蓝海萍敞开衣裳,袒露出坚实胸膛,道:“只要你说话算话,我就死你手上也认了!”

蓝小蝶再度睁开眼,只是喉咙被扼制,说不出话。她望向蓝海萍,眼神复杂已极,既有痛快又有一种夙愿得偿得怅然若失,更隐隐含着一抹不舍。

蓝海萍伸掌合上她的眼,轻声道:“好孩子,不要看。”

她的视界就陷入一片温暖黑暗中,温暖来自父亲手心,黑暗却由心底而发,她也不知到底是畅快还是留恋,只是心情十分复杂。

尔后她耳中听得剑刃划破空气咻咻声,刹那间刺入肉体中,随后噗呲一声,便有股热血喷在自己脸上。

接着有股推力将她投掷出去,她匆匆睁眼回头看去,只见那个她恨了二十年的人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昆山魔君”仰天大笑,嘴上叫嚣道:“仙鹤已随云影杳,神针犹带月光寒,什么狗屁月隐神针,在本魔君手上不过一剑了账的货色!”

“师父!!”白云飞拧眉怒目,双眼几喷出火来,不顾一切冲上去,吹奏短笛,一式排山倒海劲气裹向昆山魔君。

蓝小蝶心内被一股莫名情绪支配,她也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惊惶,是愤怒昆山魔君杀了蓝海萍,使她不能亲自动手,还是惶恐自己以后将孤苦伶仃活着。

她在这莫大情绪波动中,架起琵琶,捻动身法,紧随白云飞身影惊掠上前。筋弦弹奏,一招气吞万里浩浩荡荡,配合着白云飞排山倒海劲气包抄住昆山魔君邪恶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