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谷是由女子组成的门派,该派建居于龙隐峡一带,谷主赫青花江湖人称辣手百合,擅使一条九丈鞭,因手段毒辣武功出众而名动武林。
综合所有资料显示,她约在二十七八岁,正是花信年华,人称百合,自然容貌甚美。
江湖上,门派势力有独自划分之法,就如乞丐讨食也有自己地盘一般,门派界线的分定是默认但随实力强弱可以变化的。
强一些的门派,不仅不遵守当地律法,甚至自己制定规矩,反客为主,令得当地府衙遵从。
弱一些的,只有官府手下讨饭吃,一切依着官方来,有事时背锅,无事时才有秋风可打。
百花谷无疑属于前者,能与盛极一时的天龙教抗衡的门派,又岂是浪得虚名?
余小瑜这两天拼命送钱,县太爷收钱收得手软,他的请求自然大大得到应允,而今码头生意全盘由他看管,手下有三四百号人,也让他威风一时。
之所以只是一时,皆因这三百多号人连帮会成员都算不上,没有多少凝聚力,如叫他们呐喊助威还行,若打起来,足能跑掉二百人。
另有二百人会搬来椅子瓜子,坐着看戏。
这些人打架不在行,收集黑道消息倒也凑合,不几天,就给何志武收集来两条有用的消息——
因天龙教总坛被捣毁,天魔琴去向无踪,武林中再没有敢与朝廷叫板的门派,六扇门主事曹雄在九州府召开武林大会,欲统一江湖。
这件事透露出两个消息:一,天魔琴剧情还未正式开始,二,在黄雪梅跌落山崖,黄麟被迟来和尚带走的十多年时间里,江湖仍不太平。
此外还有一则,据悉百花谷镇运灵兽金背蟾蜍,近期即将吐珠。
此兽被百花谷供养近百年,历经七代谷主,长年吞吐日月精华,已养出灵性,非普通禽俗。
在无数野史怪志里,有书生遇狐,有老者钓龟,有独狼报恩,此类记载无不将野兽拟人化,使其拥有智慧。
个中有一点,通灵之兽或报恩或报仇,皆为己身修行所故,而有一条共通的,便是道行高深的兽类,都有内丹宝珠。
此物是灵兽一身修为之所在,如习武之人丹田气旋,若有修行之人擒得,剖开肚腹,取出内丹炼药,有立地登仙之裨益。
这却是传说的夸大其词了,世间灵兽虽非凭空杜撰,却无这等奇效,只对真气吐炼颇有助力。
像百花谷这一只金背蟾蜍,有喷吐云气迷雾之神通,却无攻击手段,人若时时挨近左右吐气练功,倒有几分效果。
如是把内丹强行取出来,其效用还比不上一株百年老参,如果不是蟾蜍属土,何志武也不至于打它的主意。
“大哥你想取得金背蟾蜍?”余小瑜听到他的话,第一反应就是摇头,以百花谷的势力,随便派个女弟子出来他就没命了,哪里是招惹得起的。
他说:“百花谷禁地森严,里面个个武功高强,随便吐口痰就把我们化了,打她们主意恐怕不妥。”
何志武嘴中含着一枚参片,甘甜的药味冲薄六甲奇符的苦劲,使他不至于口干舌燥,有话难讲。
他说:“听说周氏有个表亲在百花谷做事,这件事也不是全无办法。”
余小瑜略有些踌躇,道:“只怕她不答应,百花谷规矩严明,查到就是死罪,她还没那个胆子帮我们。”
何志武调笑道:“昨天你还说她对你百依百顺,怎么现在又不肯帮忙了?”
“这个,”余小瑜辩解道:“这件事风险太大,我猜她不会应承我,大哥你也知道,被女人拒绝是件很丢脸的事情嘛。”
“你就不会变通一下?”何志武伸手在他脑门凿了个包,道:“你先旁敲侧击,不对她言明我们的目的,她还能钻进你肚子里读心不成?”
“那不就是骗人?”余小瑜把脑袋摇得拨愣鼓似的,道:“这么下作的事情我不做。”
“唉,既然你不肯,那就算了。”何志武佯装叹气,道:“本来百花谷危机重重,我还想说教你一路无敌剑法,让你防防身,现在看来你不需要了。”
“无敌剑法?”余小瑜眨巴眼睛,语气一转,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大哥你,我决定下作一回,你且等我好消息。”
他飞也似的溜出去,又鼓捣了整整两天,这期间,何志武以药理对抗六甲奇符的效力越发见效。
头一天他的真气被冻结一个半时辰,第二日有了准备,符甲发作时间缩短,只得大半个时辰。
到了后面两天,他已转修青云诀,聚拢真气云雾,剑气愈见精纯,透过纯阳剑体,可发六尺七寸剑气。
到了这一步,他渐渐接近后天境界的巅峰,再要跨过后天升先天,一靠水磨功夫慢慢熬,二看个人天资高下。
有的人天生经脉不通,好比同为盛水器皿,别人无漏无缺,他却千疮百孔,就注定了存不住水。
而资质低的,就是那材料粗劣的器具,虽然也能装水,但装得不多,且有随时漏掉的可能。
这类人要突破先天,少不得要依靠外物,如天元丹、先天石等天地精华,便属于天材地宝类。
剩下的,就是天赋异禀者,千人中难觅到一人,此类天生是练武的材料,高手也多出在此。
江湖上高手有两种:年轻的、年老的。年轻者就是有天赋的,年老者便是悟性稀松,靠着年纪熬资历,总算也有几分功夫在身,于武林有一席之地。
何志武仅用几天时间,便把青云诀前几层练就,可谓天赋卓绝,他自信自己成就先天问题不大,既如此,那当然越早把六甲奇符解掉越好。
若得金背蟾蜍炼药,服之当能解开符甲迫害,不使他练气有阻碍,以便更快打通任督二脉。
转眼又到一天的尽头,夜风习习,中秋过后,天气转凉,罗县挨近湖泊,更见湿凉。
敲门声响,余小瑜带着沙哑疲惫的声音传来:“大哥,我有好消息!”
“进来。”何志武使掌风推开门扉,余小瑜合门而入,一坐下,便连饮三杯茶,喘气呼呼。
看他模样,似刚与人大战三天三夜,直战得肠饥肚饿、双腿打摆,眼圈也见黑了一层。
他放下茶壶,捻起胸前衣裳抖两抖,将汗液蒸掉,上气难接下气道:“明天,百花谷,有个选拔会,我们可以混进去。”
何志武吐出一口略带寒白气体,不疾不徐道:“好,你有心,瞧好了,这就是无敌剑法。”
他说罢,猿臂舒展,举剑齐眉,运用三成力道,一剑刺出,直刺炸气流,屋内无端卷起狂风,吹灭烛光。
余小瑜屁颠屁颠将蜡烛点上,期许地看着他,结果何志武半响也没出第二剑,似乎无敌剑法只此一招。
余小瑜道:“大哥,这就是无敌剑法?”
“当然。”何志武面不改色:“取胜只用一招,学多无益。”
“可是这明明就是普通的平刺。”余小瑜说:“虽然我读书不多,大哥你也不能这么糊弄我啊。”
“只要你出剑够快,武林中谁能挡住这一剑?”何志武说:“傻小子,学武本就没有捷径,无敌的永远不会是招式秘籍,只能是人。”
这一晚余小瑜又在苦练剑招中度过,他想自己又被大哥骗了,就像过年过节长辈封的红包,父母说给你保管起来,结果后来杳无音讯。
第二天他们起个大早,驱着三辆四马红漆篷车赶往百花谷,百花谷建于龙隐峡内,山势独特,奇美险峻。
曾有人在峡中起雾时惊现蛟龙翻腾,忽而隐踪,忽而暼现,只那惊鸿一见,影影绰绰,不得其实,遂名龙隐峡。
此去甚远,约有半日路程,途中,何志武也了解到这次选拔大会召开之目的。
当世权力顶巅的人,无疑是天子,手握生杀大权,一怒可致千百人魂归西天,血水漂橹,灭族绝后。
作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势力,百花谷的决策在势力范围内是不容置疑的,管辖之内权势与皇帝一般无二。
而习武之人是将伟力归于己身,不靠权谋数术,是以更加随心所欲。
谷中传下来一条规矩,门里女弟子若要成家婚嫁,便不能担任谷中要职,逐为外围弟子。
但有一条,每年中元节后,百花谷会将周边青壮男子召至谷内,进行选拔,筛出其中聪颖健壮者,供女弟子挑选。
或是媾和或是成婚,被选中男子不得反驳,只能接受。二者生下来的后代,若是男性,则为仆从,若是女孩,优先收录作弟子,以此保证百花谷的延续与繁荣。
赶路过半,他们走入通向百花谷的大道,便可看到从四面八方汇流而来的车子人群。
有被百花谷马车接来的,有自驾的,有徒步的,更有甚者,瘸了双腿,用双手爬来的。
余小瑜见他爬得辛苦,伸手将他提上马车车辕,这人却是个青年模样,若不是瘸腿,也算一表人才。
他致了声谢,便靠着隔板半眯起眼睛,双手环抱胸前,颠簸的车身竟不能将他倾倒。
余小瑜没话找话,道:“老兄,看你的样子,好像对选拔很上心。”
“那是当然。”这人说:“现时种庄稼不挣钱,做生意又赔本,也只能来百花谷混混日子了。”
“听他们说,能成婚还好,如只是媾和,也捞不到好处。”余小瑜说:“看来你是个经验丰富的,旅途无聊,不如跟老弟分享分享?”
“天人交合的事,从来没有男人觉得自己吃亏。”这人问:“换做是你,你会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吗?”
余小瑜摇摇头,说:“似乎永远只有女方吃亏。”
“所以说,这本就是不会输的买卖。”这人说:“最怕的是选不上,过两年,人老蛋黄,就没资本跟年轻人竞争咯。”
余小瑜上下看看他,说:“以老兄你的天资,当个丞相绰绰有余,何必来百花谷混呢?”
“你也不必取笑我。”这人波澜不惊,道:“你看我双腿使不上力,又不用双手,是靠什么撑着身体呢?”
余小瑜盯着马车上多出的窟窿,拱手佩服道:“老兄真是天赋异禀,敬仰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