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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铸假

“你也是来抢夺天魔琴的?”黄雪梅年纪轻轻便遭逢灭门祸事,她本聪慧,这时看谁都像仇人,自然将何志武看作夺琴人士。

“不是抢,是借。”何志武纠正她错误用词:“或者你也可以看作租借,天魔琴对我还有些用处,为此要找你借用一段时间。”

“呵呵,你们一个个道貌岸然,说得好听,到头来还不是要琴?”黄雪梅昂起脖子,道:“想要天魔琴,除非把我杀了!”

她心中已存死志,来人无论是谁,只凭借自己细胳膊细腿,稀疏武学招式,要想保琴无疑痴人说梦。

但她也绝不会因为技不如人就空手相让,为了这架琴,父母双亲、血缘亲弟都丧命了,天魔琴就是她复仇唯一希望。

如果连这一点希望都丢了,那她宁愿连命一齐不要!

“如果把你杀了,你以后怎么跟黄麟相认?”何志武道:“或者你竟然狠心,肯把他一人留在世上孤苦伶仃?”

他平平淡淡一句话却在黄雪梅心中炸起惊雷,双手不自觉松开琴身,厉声道:“你说什么?阿麟还活着?!”

何志武探手虚引,平地刮起旋风,稳稳将天魔琴托放好,黄雪梅见状连忙曳住琴首,惊怕何志武隔空将琴摄去。

她转而冷静下来,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他被迟来和尚接走,送到中原镖局吕腾空手上。”何志武说:“若想辨明真假,你随我走一趟,一看便知。”

黄雪梅面现犹豫、挣扎,一来怕何志武欺骗自己,二来她被王干娘百般培养,不好走脱。

何志武凌空弹指,指力飚射,隔着三丈远在楼台承重柱上留个坑洞,入木三分,缕缕白烟冒出。

黄雪梅瞧得惊骇,其父黄冬在世时,功力也不过尔尔,便称得上江湖鲜有的好手,面前这人如要取自家性命,只在弹指间。

她心道,莫非他终于没有耐心,诓骗不成,就要痛下杀手?索性也无力反抗,便闭眼等死。

但是何志武只慢悠悠道:“如果你肯把琴借给我,作为租赁薪酬,我可以教你武功。”

黄雪梅睁开眼,戒备尽去,话已至此,对方表现出足够的实力与诚意,她却信了三分。

“我要先见到阿麟,才能把琴给你。”黄雪梅估摸着对方心理底线,试探问道。

“没问题。”何志武欣然应允,他也说:“既然是租赁,那就是交易,我已经给你看了货板,你是不是也让我看看琴身真假?”

黄雪梅被他假严肃正经的口气逗笑了,一直冰冷的稚嫩脸庞舒缓开来,双手将天魔琴捧来。

何志武接过琴,置于案台上,预用天魔八音指法试验琴音。

这里毕竟是他人府邸,不好大声喧哗,他便使八音中“百鸟朝凤”一式,真元流淌指尖,缓慢拨动琴弦。

这琴声,一似高山流水,二如百雀出林,三恰风吹叶扫,四逢雨打芭蕉,说不尽的婉转动听。

后院楼台下有树有池,那树有枇杷、荔枝、梧桐,那池有荷叶浮荡,有荷花绽放,有蜻蜓点水。

彼时琴声流动,引来无数飞鸟聚集,但看去:云雁一字排天空,乳燕无春也南归,清风送来百灵鸟,黄尾杜鹃自归巢。

黄雪梅看这昏暗暗一片乌云般飞禽,渐渐呆住了,喃喃道:“这就是天魔琴的厉害么?”

何志武摊手止住琴声,笑道:“厉害的还不在此,你以后通晓了琴音,还有更厉害的。”

他以真元灌入天魔琴中,立时发现其中蹊跷,镂空琴身将他真元吸入,再顺着琴弦施放出来,居然有增幅效果。

简单来说,就是他现在以刚入先天的真元积累,靠着天魔琴,可以比肩先天宗师境界修为。

无怪乎天魔琴人人争抢,仅这一项异能,放在九州世界,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黄雪梅道:“我要学天魔琴音,别的都不学。”

何志武自无不允,他本有传道心,就是黄雪梅不提,日后也会教导,二人磋定,他就要将黄雪梅带走。

黄雪梅却道:“还不能走,我的身份通牒在王干娘身上。”

此时中土施行一人一牒,这通牒便是身份代表,若要出门远游,逢城过镇,少不得用上通牒。

如无通牒,即是黑户,一经查到,轻则鞭五十,牢三年,服重役,重则杖一百,刺黥面,发配边疆。

此条管束对武林人士一般无二,区别只在于能不能避得过,逃得脱。像真火殿百花谷等门派,明面上都有自己产业,门下弟子也都有身份。

何志武道:“这也简单,你先跟我说说王干娘是甚么人?”

“她手下有许多年轻貌美的姐姐,每天只礼香拜佛,交游广阔。”黄雪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道:“也不知道她是做哪一行,自把我接入府中,每天教些接人待物礼仪、研读诗书,对我倒也很好。”

“这么说来,王干娘还是个风云人物。”何志武便问:“每天来拜访她的,都有些什么人?”

“有酒楼掌柜,有寺庙和尚。”黄雪梅慢慢想着,道:“我见到最多的,还是些背负刀剑的江湖人,全是男子,有年轻的,有年长的。”

“那我懂了,王干娘确实该对你好的。”何志武听她讲来,心里猜到七八分,王干娘多半是个技术工作者,看中了黄雪梅潜力,想将她培养成花魁之类。

他说:“她对你好,是一种投资,目的无非是以后从你身上获取更大好处。对付这类人,只要肯花钱就好办。”

黄雪梅道:“以你的武功,不是应该直接杀过去,逼她交出通牒吗?”

以她浅薄的阅历,也只能得出这么个认知,若不然,你看抢天魔琴的,哪一个不是杀得眼红气粗,六亲不认?

“练武不是为了持强凌弱,如果你抱着这样的心态,迟早也会被更强者凌虐。”何志武道:“勇者挥刀向更强者,怯者挥刀向更弱者,你想做哪一个?”

黄雪梅想了想,道:“向更强者挥刀不是找死吗?”

何志武揉了揉她脑瓜,道:“所以我们无法做勇者时,也要做个仁者,绝不会因为别人的弱小而欺辱他,就是仁者的底线。”

“王干娘不是好说话的。”黄雪梅不无担忧:“我怕她狮子大开口,那时不是要逼你动手?”

“那便再说。”何志武分说道:“晚些时候,我会上门拜访,认作是你亲兄长,到时你要有个应对,不要露出马脚。”

黄雪梅郑重其事点头,就目送何志武踏枝而去,她也无心再练琴,回房收拾些自己东西,等着他再上门。

何志武辞别王干娘,径回客栈下歇处,吩咐店小二,准备一座烧火炉、冶火生铁若干,送至房内。

他自回房间,倒腾出纹银四百两,俱是整银,这时节银制有一两、二两、五两、十两、二十两、五十两、一百两,以及折作散钱的碎银。

按十六两一斤换算,一百两便是六斤一钱,合四钱为一两,随身带着百两纹银已是巨款。

他莫说没有三千两,就是有,也不会空给别人,王干娘既然敢痛宰水鱼,他亦不吝手段小惩一番。

稍会,小二便将火炉生铁搬入房内,那炉子成圆形中空,内烧黑煤球,温度之高,可锻沙石。

铁器熔点要更高些,何志武早有准备,取出拳头大密罐,备置一旁。尔后用纯阳剑削下砖头大一块生铁。

他对照着百两纹银之花色样式,凭借细致入微剑术,单人一剑,大刀阔斧,细细凿刻,生生造出个模具来。

这模子两头翘,中间凸,正呈元宝样式,银子密度极高,百两也只有拳头大小。

模子作成,他开始鼓动真元催发煤火,那炉口上下一致,不易聚热,他便罩上一个收束酒斗,将火焰聚拢一处,密罐架于斗顶上。

那火光喷出,须臾,罐子底部就灼热通红起来,他切下纹银一块,丢入罐中,盖上盖子,加大火力。

少顷,罐中就闻听汩汩声,似一锅汤水滚沸起来,立时使钳子夹住罐口,将里边银汁倒入模具。

雪色银汤薄薄铺着一层,随时间流逝慢慢凝固,他不敢怠慢,如法炮制,换个密罐冶炼铁汁。

炼铁成汁后,复倾入模具,这时距离模子灌满还有浅浅一层。

他便再炼银汁,包裹住黝黑铁水,待其冷却后,弹指轻敲那模子,就抖出一锭雪亮亮纹银,无论上下左右、形状规则,都与寻常银子无一丝差别。

放在手心掂了掂,大约轻了一两左右,他特意吩咐小二选定深海沉铁,密度与银相差无几,造起假来也不易被发现。

这一锭假银子,外层是真银,内里却是生铁,若不剖开,实辨不出。百两银子里只含七八两真银,且沉铁日久腐蚀,不超一月必定露出破绽。

至第二枚假银铸造,他提高含银量,百里存十,以十两银汁铸百两假银,得出重量与真银一致。

这时再无遗漏,也不怕王干娘上称度量,只消过得明日,假银子就与他无关了。

这笔钱放在王干娘手上,迟早为对方带来祸事,这也算是贪心自误,天不予谴,自有人惩。

他从申时开炉冶炼,至丑时方休,共炼出假银二百六十枚,用一口铁箱子装定,再取四十枚真银覆顶,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经过长时间消耗,真元几乎馨空,趁着夜色正浓,他盘膝打坐,运转青云诀,主炼化体内精气,辅以天地间汲取元气,默默回复真元。

翌日一早,丹田真元饱满,精神更是无有疲倦,纵使一夜无眠,他亦不觉困顿。

便谴辆马车,装箱上路,车轱辘咯咯转,慢悠悠驶向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