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山荒芜,光秃秃的天地间,太阳明晃晃的,长风悲哀的软下脊背,酸涩与悲悯一同涌上,交杂成复杂且沉重的情愫,压得他摇摇欲坠。
他曾清楚划分过明曦与自己的界线在哪里,也紧紧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不肯越矩一分半毫。
没人比他清楚明曦的爱是建立在他的刻意引诱与谎言之下的。因而无论他此刻对自己满怀着多少真心,他都对明曦貌似坚固的真情毫无信心可言。
只是,长风从未想到,这竟会糊里糊涂的害死了莞如。
溪流中涓细水花结的层层叠叠,不断沿河拍涌两岸,凝结为默然响声。长风只感紧贴着肌肤的寒剑缓缓撤下,明曦的声音随之温温响起,不带起伏。
“先生早已嘱咐过我,莞如早有叛心,没有人可以擅自离开月牙檐,我不允许,先生亦不允许,长风,你要知晓,我本可以将你视为她的同党的……”
沾血的剑锋放归鞘中,“嘶嘶”响声卷着心脏刺痛,长风肩头一重,余光所视处是明曦沉重的剑鞘:“你是我一个人的影子,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唯有我能永生永世的护住你,长风,你要永远记得这一点。”
长风颓丧的垂下头,极不甘愿的抓紧了手中的长剑,又在意识到身后那个向他展示高高在上身份的人是明曦之后,感到若有若无的悲伤与困惑。
剧烈的鼓声毫无预兆的震撼了山河,两人一同抬头,瞬间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在彼此眸中看到危险将来的预兆。
一同立起身来,喊杀声遥遥欲起,惯饮血的长剑在掌中躁动不安。
明曦安静的绷紧了手腕,冷淡的细眉威赫起连绵丘陵:她轻轻的问长风:“他们能攻进来么?”
长风的目光飘得极为无垠,他并没有回答明曦,只以长久的沉默相对。
“主子,主子……”
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由远至近而来,明曦侧身望见小卓兔子般蹦蹦跳跳的跑来,挑眉冷道:“你怎么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小卓是个粗心肠的,并未觉察出明曦的敌意,额上挂着汗珠气喘吁吁,口齿却极为伶俐向他道:“主子让小卓好找,先生唤您回去,道是有要紧事嘱咐!”
明曦“嗯”了一声,抬步便走,此刻外围防线未倒,尚可支撑一些时候,想长兄若不是有紧迫事由,断然不会此时唤自己。
明曦念及此处,心中越加焦虑起来,步子越迈越大,不多时便到了简心小居门前,奇怪的是,那黑黝黝的大个子怜青也站在门外,显见着是在等他们。
阳光漾在空气中,连尘埃都飘荡的清楚,弹指香的味道浓郁醇厚,萦了满满心怀。宁沉璋一席简素青衣端坐在凳子上,瞧见明曦进来便遥遥的向她摆手。
“阿昭。”他唤明曦的小名,唤的人心头一暖。
淮修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整肃立在他身后,没头没脑的轻嗤道:“他非要等见了你同你一道走,可知是个死脑筋!”
明曦疑惑:“走?去哪里?”
“涂山。”宁沉璋徐徐走至明曦面前,温和又清晰的再道:“我们要回家了,阿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