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疯了吧,大概是疯了吧,明曦和长风从窗户里跃出,手牵手的跌落进河水里,河水冰凉湍急,不停的将明曦冲离长风身边,明曦不会水,狠狠的在急流里呛了几口水,意识模糊间,她只能凭着本能紧紧拉扯住长风的手,他的掌心很厚,布满粗糙的硬茧,用力回握的时候,会给人莫名安稳的感觉。
长风艰难的将明曦拖上岸边。
聚拢的柴燃出寥寥烟气,四面透风的旷野里,唯有这一点温暖可存,明曦用叶子捧来清水,屈身坐在柴火边,半干的衣服经风一吹,肌肤上遍生寒意,她只得紧紧的将身子蜷在一起,似乎终于褪去了伪装的远山寒泊,痛和冷迫使明曦幻化为一个凡人。
天边相接着青黑色,光线朦胧暗淡,长风坐在火光的明暗交错处,直白的目光隔着火光遥望着明曦,他不做声的脱下外衫,走到明曦身边为她披上,几个字简单勾勒出平淡的关切。
“主子莫要着了寒气。”
明曦抿紧了唇不做声,任由他将残留着他的味道和温度的衣衫披在自己身上,些微暖意在背脊上淌开,她忽然意外于自己竟然格外贪恋他的味道,悠远抬眸将目光放在长风的清晰背影里,她还没动唇齿,长风的声音便首先传了过来。
“长风从来没想过要主子死。”
仅剩下御寒的衫子薄薄的贴在他的身上,透出他身上交横错落的伤疤,明曦专注的望着他陷在青黛色天际里的背影,暗自流露出受伤脆弱的神情。
“长风在竹节上做手脚不过是为了试探主子的虚实,月牙檐是个容不得弱者的地方,主子的心不够狠,是不能在这里活下去的,长风是想逼主子一把,主子能取胜最好,若主子死在了校场上……”
他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明曦亦垂下眼帘,两人静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明曦才些微茫然的望着长风的背影喃喃道。
“我还能信你吗?”
火光影影绰绰,长风的背影沉浸在明暗交错的地方,他的手特别有力,在明曦几次在水中喘不上来气的时候,他都是用这双手将拖她上水面的,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她,明曦的心里隐隐有些疼,疼到她又有些溺水般的窒息感。
“长风只想活命,长风这条卑贱如尘的命,因没有别人惜着,便只能自己惜着,主子若是要怪,长风不敢埋怨,只是请主子相信,过往长风对主子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真心。”
相信。
听到这两个字的明曦忽然笑了,唇角边卷出比比茶还要苦涩冷冽的笑来,她的眼睛深邃的没有边际,像是一弯落不到湾里的小帆船。
“你不该信我的,因为我从开始,便没有打算将信任交付给任何人。”
幽凉的声音透着遥远的不真实,长风忽然在篝火旁倒下,手中赫然是明曦用叶子打来的水,他无力的倒在地上,眼神游走着落到明曦身上,那是一种千百种情绪融合在一处却唯独没有怨恨的情绪。
明曦默默的站起身,拾起自己的青竹剑。
“对不起”她说给心里的长风听,却还是头也不回的向树林深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