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那年冬日,雪下得格外大,苦寒的白色盖满了大地,不留一丝缝隙,土屋中的火炉烧的并不旺盛,却几乎使所有人身上都冒出了汗。
她与弟弟妹妹们一齐欢天喜地的跑进屋中,却见叔父婶婶两个人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挥之不去的恐惧使声调都变了音节。
刀,很大很长很亮的刀,不同于镰刀和菜刀的杀人饮血的刀,横于叔叔婶婶颤抖的脖颈之上。火塘边上站立着一个脸膛黑红的汉子,以她渺小的角度看,高到望不清面容,唯有粗暴且直接的眼睛直勾勾的瞧着她,瞧得她既感迷茫又极不舒服。
她不过才十二岁,生命中只有鲜花快乐与游戏,那里懂弱小者的渺小与无常,她稚嫩的内心并不清晰的晓得发生了什么,直到叔父越过刀刃,扑过来抱住了她,涕泪横流的将她一抱再抱后再重重推开,她也仍旧迷茫。
熟悉的黑屋子,宽沿儿大炕宽阔的可容他们在上面过家家玩。她生的漂亮,玩伴们都喜爱她,老是要她做夫人,他们扮仆从,追随着她在那里一遍遍走过场,他们回来本是要过家家的,怎么就玩不成了……
“老东西很识时务!”
不知哪里来的声音,震得人耳朵疼,弟弟妹妹们都怯怯的在一旁望着,似乎也感知到了气氛的不寻常,呼吸都不免变得轻柔了许多。
她心里起急发燥,跌跌撞撞的要往叔父身边跑,却被那大汉从半途一下抱起,她毫无作用的挣扎喊叫,细小的蚊子声淹没在大汉悍山的大嗓门里,悄然没有痕迹。
那间黑乎乎暖融融的石头房子,那铺怎么跑都好似没有边际的宽沿儿大炕,那些总是簇拥在她身边的弟弟妹妹,都在其被背在脊背上的颠倒目光中,模糊消遁。
怎样才是一种幸运呢,是如长风一样,从未见过光明,在黑暗中煎熬求生,还是如她一样,在光明中成长,却落于黑暗。
都幸运,也都不幸。
那是座很高很高的青山,围着四面砖石围墙,巨犬狂吠,昼夜不停。她常常需要去打扫庭院里的尸体与鲜血,那些死沉的尸体被刀砍剑伤,死状及其凄惨。
她开始时候还会恶心到呕吐,到后来则学会了麻木与怕,怕明日死在这里的会是自己。
十三岁开始,她便开始夜夜陪男人,那些男人的杀气都很重,侵上她身时会一遍遍的告知她,她是被她的叔父婶婶卖到这里来的,她下贱到遭人遗弃,她活着的价值只是供人玩乐。
有时一夜中,她会听到很多很多遍这样的话,可她不敢不表现的乖顺一点,哪怕她的乖顺只会让那些恶魔更加粗暴随心随意的对待她,她也不敢露出丝毫不满的情绪。
她怕死,怕极了,怕那些刀与剑,怕那些鲜血淋漓,怕到宁愿忍受屈辱,也不肯冒险逃跑,她甚至想过,如果今生只能在这地狱中过活,她也认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