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盂兰之日,与往年不同,刘思义悄然而来,并没有大摇大摆的坐着马车,贾明珠在一旁候着。
刘思义无事了,凶手另有其人,是江南一带出名的采花大盗,刘思义误闯进屋子,为那人顶了过。
真相大白,不过刘思义和贾明珠悄然搬出了刘府,没有带走一砖一瓦,刘府依然没变,至于现在的主人是谁,这些都是平常百姓所不知道的。
事情平息过后,贾明珠在没有和刘思义说过一句话,祭祖之事还是刘思义硬拉着贾明珠来的。
贾明珠甩开脏手,最终还是跟在了刘思义后面。
一切都好像变了,还是那些流程,不过一切从简了,刘思义刚到就跪在刘正庸的坟前哭泣,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好像刘正庸死的时候都没那么伤心过。
整整哭了一下午,天都快黑了。
贾明珠看不起这个男人,但还是选择陪在他身边,尽管这个人放弃了他,今日过后她就决心要走了。
天擦黑,山林里还是多了几分静谧,山里没了人气儿,四下无人,坟前的烛火跳跃,也止不住山风的寒意。
.......
如今贺垍出行不便,只得晚上偷偷上山。
他父母最是害怕的,便是死了之后在下面受苦,他们生前贺垍没有尽到孝心,故每年此时都必定要跑到山上缅怀。
夜已深,贺垍告别满意,带着些杂物便走了。
“做人呐!繁文缛节就是多,”满意撇撇嘴说道。
月明星稀,不用掌灯,常人走起路来就更大白天一样,只是露重了些。
贺垍早就习惯了夜间行走,玉泉山的路自然是熟悉的不得了,话说回来他还是第一次在这里遇见赵茹的呐。
山风微寒,贺垍随身带了一瓶酒,这还是老刘头当初嘱咐他的。
“坐这个行当的,身上是酒是必须要带的,能暖身子,少落下病根儿,我有个朋友是酿酒的,你要是长期用的话,我帮你去询问,原价给你,童叟无欺,”这是老刘头的原话。
贺垍没关心这些小事儿,便依了他,从此养成了这个习惯。
他准备山上给父母好好谈一谈,历经了许多事情,他已不再是以前为了权利不择手段的贺垍,他要向着自己的本心前行,不能完成二老的期望,希望得到父母亲的原谅吧!
不知在坟前跪了多久。
刘思义止住了哭声,“夫人!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夫人了,你知道吗?自从你嫁给了我,我一直都很开心的,父亲说过这个世上权利只是表象而已,他说让我到死也不要说出来,如今我也算是死过一次了,你也不是我刘家的人了,你可以去追求你的幸福。”
刘思义背对着她好像一个人喃喃!
贾明珠静静的听着。
“父亲从小教我,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是个子大的欺负个子小的,”他说着,拿出腰间撇好的小锄头,走到最后一个坟头,开始挖。
贾明珠连忙阻止,“你这是干什么,怎么挖自家的祖坟!”
见刘思义不肯停下,贾明珠给了他一巴掌,可是刘思义挖的更快了,像是在发泄。
贾明珠还要阻止,她被刘思义捆在了大树上。
刘思义大汗淋漓,好像多久没了这么畅快了,揭开泥土,这棺材木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一股酸腐的气息弥漫。
好在还看的出棺材的形状,刘思义一点也不嫌弃,好像这次牢狱之灾洗去了他身上所有的纤华。
一寸一寸,摸了好一会儿,才拿出一块黑乎乎的泥,饶是天黑看不清颜色。
他漆黑的手在衣衫上擦了擦,又将土完全掩盖,累的气喘吁吁。
刘思义走到贾明珠身前,揭开他的束缚。
“刘思义你这个数典忘祖的败家子!钱财没了,院子没了,你现在又来挖祖坟来了!当初我真是瞎了眼。”
刘思义任打任骂,将东西叫到贾明珠手里,“赵唐乾曾经试探我,我知道他想要的东西就是这个。”
贾明珠呆呆的看着这块丑不拉几的石头,“石头而已,给他就是了,为何还要任由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两行清泪从她脸颊流过。
“你知道吗?统治这个世界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官府,什么皇权,领导这个世界的是仙人,是那山上视人命如蝼蚁的仙人。”
“他们为了这块天星碎玉而来,先祖有遗,就算是死,后人也不能交出去,刘家人不能据为己有。”
“为何!为何!”贾明珠苦着,“就为了这虚无缥缈的誓言?”
“所以我将它交给了你,记住千万不能交给赵唐乾,这东西指引着一个宝藏,能够让你成仙。”
贾明珠推辞:“为何给我,我也是刘家人。”
刘思义拿出一封信,递给她,“你已经不是刘家人了,”借着月光上面郝然写着两个大字,‘休书!’
是啊!她早就已经失望透顶了,为何这两个字摆在眼前时,她还是有些不忍,她没有接。
刘思义好像再也坚持不住了,一个踉跄差点倒地。
“你怎么了,”贾明珠掩饰不住的慌忙。
刘思义将东西塞在她手里,咧嘴一笑,可他的嘴里分明涌着东西,月光下晦暗的颜色。
“哎呀!你怎么流血了!”贾明珠惊讶。
刘思义咧着嘴无所谓道,“可能是刚才太过劳累,”又捏住贾明珠的手,“夫人,其实我骗了你,贺小倩原本叫画倩,是我从镂月楼私自买回来的。”
“不要说这些,”贾明珠带着哭腔。
“夫人成仙以后,我到阴曹地府,便可以吹嘘我取了个仙女为妻了。”
“夫人!我没用,这辈子保护不了你,你去找一个能保护你的人吧!”
“夫人!贺垍是个君子,那晚我都瞧见了,我不怪你。”
“夫人!希望你不要恨我!”
“夫人!我死之后,就将我埋在这里吧!我有点想父亲了,尽管他总是骂我。”
“夫人!我走了你可不能下来陪我,好好活着,以后生了儿子得姓刘,刘家不能绝后呀!”
“夫......”声音戛然而止。
贾明珠是个急性子,是个烈性子,她的心是软的,她没有大叫,而是抱着丈夫的额头,“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怎么这么傻,”
说完她咬牙啜泣,将眼泪含尽嘴里。她埋在那冰冷的怀里。
夜间微冷,贾明珠第一次如此伤心,内心就像刀割一般,这便是看着最亲的人在身边逝去。
残烛未灭,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哗哗!’直响,山野之中无有鸟叫。
黑夜中一只纤细的手拍在了贾明珠的肩上,饶是她悲从中来,也是被吓一大跳,转头看见一坨黑黢黢的影子。
贾明珠挣扎惊叫。
那人安慰住贾明珠说道:“是我!我是贺垍呀!你看。”
借着月光,贾明珠这才瞧得仔细。
便又扑在贺垍怀中嚎啕大哭。
贺垍对贾明珠的事儿知晓一二,不过他并没有马上问起发生了什么事,伸出手拍拍贾明珠的背安慰道:“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些了。”
贺垍关切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刘兄会...”
贾明珠不发一言,离开了他的肩膀,她的眼泪都像是流干了。
“唉!”贺垍叹了一声,“不想说就不用说,不过如今刘兄已去,还是入土为安的好,我帮你将他背回去吧!”
“还能回哪里,宅子早是别人的了,父亲嫌我为他丢脸,也不会助我,”贾明珠止住了他,又说道,“干脆就在这里埋了好了,这是夫君的选择。”
贺垍点点头,寻了一块空一点的地方,拿起小锄头,挖了一颗坑,将刘思义拖进去。
贾明珠哭着说道,“夫君是我对不起你,等我大仇得报,再给你换个大点的地方。”
事毕之后,贾明珠贾明珠泪眼朦胧将事情前因后果一一告诉贺垍,并将手中的石头交给他,说道,“我一介妇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你若是能够看出其中关窍,我愿与你共享机缘。”
贺垍小心接过,定睛一看,这普普通通一块石头,路边的随便捡一块怕是也比它漂亮,“这就是刘思义到死都要隐藏的秘密?想必这也是顾老他们追查的线索。”
他翻来覆去的看,又对着月光瞧了瞧,“既然是神仙之物,”贺垍努力运行真解,他憋得满头大汗,终于练出一丝灵气。
只见那缕气飞入,丑石发出绿光,一阵震动,贺垍感觉这石头要逃离他的手中,顿时大喜。
贾明珠满脸惊异,脸上忍不住的欣喜。
“宝藏就在那个方向!”
话音未落,林中露出两人的身影,一人毫不客气说道,“交出手中的东西,我放你们走!”
饶是贺垍也是一惊,他丝毫没有一丝察觉。
另一人却说道,“我劝你不要打什么歪主意,放下手中的东西,我推荐你入仙门。”
“师妹!跟她们废话什么,抢过来不省事儿?”那人说道。
女子摇摇头,“师兄,师父说过尽量不要伤人性命,且这女子看上去颇有慧根。”
走出树荫,郝然是戏楼里的阮黁香和常依弄。
贺垍心中诧异,“这两人为何会在此处。”
见贺垍呆滞片刻,常依弄面无表情说了一声:“山野村夫,井底之娃。”
见此,贾明珠夺过贺垍手中之物,又双手奉上,“两位想必是神仙之人,若是能够赐予我俩仙缘,小女子原将此物奉上。”
常依弄一脸不屑,顺手接过。
阮黁香有些不耐烦道,“好好好!到时候将你推荐给师姐就是,师姐要不要我可不管咯!”
贾明珠心中悲苦,“这是夫君的命换来的。”